在大堂坐下，夥計耳聰目明地給月綾衣推薦吃食。
陸蘭霖則淡然喝著茶水。
等她點完，他才悠悠開口：“吃不完兜著走。”
一語雙關。
月綾衣平白打了個哆嗦。
趕緊對夥計道：“那些都不要了，來份燒餅和兩碗甜漿吧……”
夥計笑著打趣：“少見哦，居然是男人做主。”
月綾衣可憐巴巴地看著夥計，壓低聲音：“沒辦法，他給錢，他說了算。”
“嗐，啥子他說了算嘛，我們南地，都是阿妹當家做主，他的還不是你的，哪能讓外鄉人把你拿捏了哦？這樣子，我給你說說我屋那個是怎麼管家的——”
管家？
這倒是嬤嬤沒有教過的新奇事兒。
月綾衣眼睛亮亮的，來了興趣：“大哥你說。”
“他是啥子性格嘛？”
“嗯……凶得很呀，我怕他……”
時間尚算充裕，有機會聽聽南地的閒聊倒也無傷大雅，因此陸蘭霖一直默不作聲。直到聽見月綾衣這句“凶得很”，著實忍不住：
“怎麼，如今不在心裡罵我，改當麵罵了？”
月綾衣呼吸一頓。
趕緊給夥計使了個眼色。
又對陸蘭霖賠笑道：“不是不是，怎麼會呢？我怎麼會罵陸大哥這麼英明神武、氣質非凡、端莊嫻雅、漂亮可愛的……”
“……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端莊嫻雅、漂亮可愛——他？
月綾衣卻驚訝：“陸大哥怎麼知道我原本點了八道菜！”
“……”他秋水目中光芒一跳，“……雞同鴨講……”
“對呀對呀，我點了雞，也點了鴨！陸大哥，我們這算不算心有靈犀？”
越說越離譜，陸蘭霖微微搖頭，即使她生父是東淮人，可能也沒怎麼來得及教她。
她這以假亂真的口音，還有時而正常時而瘋癲的詞彙，大抵是跟月亮村那些半吊子學的吧。
“‘心有靈犀’不是這樣用的，”他語氣沉下，“‘心有靈犀’是男女之間，心意相通。”
月綾衣呆呆愣愣的，伸出手，用手指指向他：“男。”指向自己：“女。”頓了頓：“你說的，是我想的，心意相通，沒毛病呀~”
他深深吸了口氣，臉色陰了下來：“我絕不會和你心意相通！”
月綾衣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好吧好吧，陸大哥說不是就不是吧~”儼然是哄小孩的敷衍。
陸蘭霖徹底無語。
等夥計把燒餅和甜漿端上來，他徑直推去她麵前。
月綾衣：“陸大哥不吃？”
“不餓！”
“哦”了一聲，她自顧自吃起來。
從蕉葉鎮到陰牙村有一段距離，過去隻能騎馬。
陸蘭霖本想租馬車，到了驛站才知道，在山林曲折的南地，馬是稀缺物，馬車更是少見。
眼下在馬廄吃草的那匹馬，瘦骨嶙峋，甩著尾巴，一派安逸養老的模樣。
莫說他，恐怕月綾衣騎上去，它都夠嗆。
“陸大哥，為什麼要去陰牙村呢？”她終於尋到機會問，“往西南走，還有一處……”
“不該問的彆問。”陸蘭霖沉色。
月綾衣小小聲：“不是我想問，是陰牙村真不是什麼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