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號像一顆嵌在巨獸骸骨上的鏽蝕鉚釘,死寂地依附在“搖籃”方舟冰冷的裝甲外殼上。外部是失諧區永恒的混亂低語,內部是希望號徹底停擺的絕望死寂。林默靠著冰冷的艙壁,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肺部撕裂的痛楚。懷中的“暖寶寶”礦石徹底黯淡,僅存的微弱暖意勉強對抗著宇宙深寒。
老鐵核心處理器沉寂,那跑調的《小星星》搖籃曲早已停歇,隻剩下令人心慌的絕對安靜。艾莎的核心光點被濃稠黑暗包裹,在接收到殘骸深處汙染信號後那一下“饑渴”的搏動,如同噩夢的回響,讓林默的心沉入冰窟。
星靈族的自動信標,還在主控台那唯一亮著的屏幕上,固執地刷新著血紅的警告:
“勿近核心…勿近核心…高活性歸墟汙染反應…等級極危…”
穩定純淨的弦波節點就在這死亡殘骸深處,那是他們活下去唯一的希望——修複飛船,喚醒老鐵,穩定艾莎。但核心區域,是連星靈族都絕望逃離的汙染地獄!
“廢土法則第二條…”林默舔了舔乾裂起皮的嘴唇,聲音沙啞卻帶著一絲狠勁,“餓死膽小的,撐死…也得去墳頭蹦迪的!”他抓起身邊僅剩的工具——一把磨得鋒利的合金撬棍物理聖劍),和幾根混雜著超導纖維的破爛線纜。
船體破洞處灌入的寒風如同刀子。林默用撬棍和破布勉強堵住洞口,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氣,感受著殘骸深處那穩定弦波節點如同心臟般規律的搏動。那是燈塔,也是深淵的入口。
他最後看了一眼沉寂的艾莎核心和灰敗的老鐵方塊。“等著…老子去給你們…找‘奶瓶’!”他猛地拉開嚴重變形、卡死的艙門,刺骨的寒意和古老金屬鏽蝕的氣味瞬間將他吞沒。
踏入“搖籃”方舟內部,如同步入遠古巨獸的腹腔。巨大的通道傾斜、斷裂,布滿了厚厚的宇宙塵埃和冰晶。扭曲的金屬結構如同怪物的肋骨,在微弱應急燈早已失效)的想象中投下猙獰的陰影。空氣如果這稀薄、冰冷的混合氣體能叫空氣)中彌漫著金屬鏽蝕、冷凍機油和一種難以言喻的、類似焚香混合著腐肉的甜腥味——這是高度惰性化的歸墟汙染殘留氣息。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隻有林默沉重的腳步聲、粗重的呼吸聲,以及撬棍偶爾刮擦金屬地麵的刺耳噪音在空曠的通道中回蕩。
“生存環境評估:吱…溫度:87c…輻射:輕微…氧氣含量:不足維持低級碳基生物…10分鐘…吱…建議:停止呼吸,節省氧氣…”一個微弱、扭曲、仿佛信號極差的收音機聲音,突然在林默頭盔內置的備用通訊器裡響起!
老鐵!這老混蛋居然還有一絲意識在殘骸的通訊網絡裡苟延殘喘!
“閉…嘴…”林默凍得牙齒打顫,“指…路!節點…方向!”
“…命令…收到…吱…路徑規劃…基於…本機…殘存…星靈…幼兒…導航…數據庫…”老鐵的聲音斷斷續續,伴隨著詭異的電流雜音,“前方…左轉…進入…‘認知啟蒙回廊’…注意…腳下…吱…可能…有…遺落的…玩具…”
林默:“……”神他媽玩具!
他按照老鐵那充滿童真且不靠譜)的指引,在迷宮般的鋼鐵墳場中艱難穿行。通道兩側,巨大的艙室如同敞開的墓穴。他看到了凍結在操作台前、保持著驚恐姿態的星靈族乾屍——他們有著水晶般的骨骼和半透明的皮膚,此刻卻覆蓋著灰敗的冰晶;看到了散落在地、被塵埃覆蓋的奇異儀器,其設計理念遠超地球科技;更看到了艙壁上大片大片如同黴菌般蔓延的、散發著微弱暗紫色熒光的汙染結晶!這些結晶仿佛有生命般微微搏動,與艾莎核心的汙染標記遙相呼應,讓林默脊背發寒。
“警告!偵測到…輕微…精神汙染…殘留…吱…星靈…幼兒…邏輯謎題…啟動…抗乾擾模式…播放…淨化兒歌…”老鐵的聲音突然變得“清澈”了一點,接著,一陣空靈、悠揚、卻又帶著非人質感的星靈族童謠旋律,在林默頭盔中響起!
這旋律仿佛帶著某種奇特的安撫力量,瞬間驅散了林默心中因目睹屍骸和汙染結晶而升起的恐懼與絕望感,思維變得異常冷靜清晰。
“兒歌…有效?”林默驚疑不定,但腳下不停,沿著被“淨化”的思維指引,衝向節點方向。
穿過最後一道扭曲的、被暴力破開的巨大閘門,眼前的景象讓林默呼吸一滯。
一個無比宏偉的球形空間!穹頂高聳,仿佛能容納星辰。空間的中央,懸浮著一個由無數流動的乳白色光線構成的、複雜到令人目眩的幾何結構體——弦波穩定節點!它如同一個微縮的太陽,散發出溫暖、純淨、充滿生機的光芒和穩定的弦波律動!僅僅是靠近,林默就感覺體內的傷痛在緩解,“逆熵奇點”如同久旱逢甘霖,貪婪地汲取著這精純的能量!
這就是生的希望!
然而,這希望之光,卻被一片濃鬱的、令人作嘔的黑暗所包圍、侵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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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節點幾何體的正下方,空間的底部,並非金屬地板,而是一片翻騰、粘稠的、如同活物般的暗紫色汙泥之海!汙泥中伸出無數由汙染結晶構成的、扭曲的觸須和怪誕的眼球結構,它們如同朝聖般伸向空中的節點,貪婪地吮吸著它散逸的能量,同時釋放出更濃鬱的、帶著瘋狂低語的汙染氣息!汙泥之海的中心,隱約可見一個巨大、破碎的、被汙染結晶包裹的球體——那應該就是信標警告的“核心汙染源”,星靈族方舟的能源核心,如今已徹底淪為歸墟汙染的溫床!
“能源節點…狀態:穩定…但正被…高活性汙染…持續侵蝕…效率…下降…”老鐵的聲音帶著凝重,“核心汙染源…活性…極高…建議:勿近…勿近…吱…但…我們需要…能量接口…”
林默的目光瞬間鎖定了目標——在球形空間邊緣,靠近節點光暈的地方,有幾處相對完好的、布滿星靈符文的能量導管接口!那是連接節點,抽取能量的關鍵!
但最近的接口下方,就是那片翻騰的汙染汙泥之海!一條由斷裂金屬平台構成的、搖搖欲墜的“橋”,通向那裡。
“媽的…”林默啐了一口,握緊了撬棍和線纜。沒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