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死寂。無邊無際的墜落感。
林默的意識沉淪在無光的深海,仿佛一塊被宇宙遺忘的頑石。身體?早已失去知覺,隻剩下破碎的神經末梢傳遞著模糊的警報:劇痛、冰冷、侵蝕…以及一種深入骨髓的虛無感。左肩的傷口不再是傷口,而是連接著深淵的汙染通道,暗紫色的歸墟能量如同貪婪的藤蔓,正沿著血管和神經向心臟、向大腦緩慢而堅定地蔓延。卡戎烙印的低語如同跗骨之蛆,在意識的邊緣反複吟唱:“歸於虛無…放棄抵抗…永恒的安寧…”
胸膛深處,那點混沌星璿的光芒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僅能勉強維持著最基礎的生命運轉,傳遞來的不再是力量感,而是沉重的負擔和瀕臨熄滅的冰冷。艾莎的守護邏輯指令早已沉寂,仿佛從未存在過。
就這樣結束了嗎?從廢土掙紮到星海,最終不過是墜入一個更深的墳場…
就在意識即將徹底消散,被汙染和低語完全吞噬的刹那——
嗡…嗡…嗡…
一種極其微弱、卻異常穩定的弦波震動,如同遙遠星係的脈動,穿透了沉重的黑暗和侵蝕的麻木,輕輕拂過林默沉淪的意識核心。
這震動…純淨、古老、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秩序韻律,與他體內狂暴混亂的混沌星璿和歸墟汙染格格不入,卻又奇異地…產生了一絲極其微弱的共鳴?星璿那近乎停滯的旋轉,在這純淨弦波的輕拂下,極其艱難地…加速了一絲!一絲微弱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溫暖,如同冰封湖麵下湧動的暗流,從星璿核心艱難地滲透出來,對抗著侵蝕的冰冷。
是錯覺?還是死亡前的幻聽?
“嘀…嘀…能量…低…警告…環境…弦波…穩定…有益…”一個斷斷續續、邏輯混亂、卻帶著點熟悉冰冷腔調的聲音,如同接觸不良的收音機,極其微弱地在林默混亂的意識背景噪音中響起,“…嘗試…建立…外部…供能…鏈接…邏輯…優先…生存…”
老鐵?!那幼兒ai的邏輯碎片還在?!
這微弱的聲音和那奇異的弦波震動,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林默沉淪的意識深處激起了一圈微不可察的漣漪。
下墜感…停止了。
並非著陸的撞擊,而是一種被無形力量輕柔托住的感覺。林默殘破的身體,躺在一片冰冷、光滑、散發著微弱乳白色熒光的地麵上。空氣如果存在的話)中彌漫著一種奇特的嗡鳴,正是那將他意識從深淵邊緣拉回一絲的純淨弦波來源。
他極其艱難地撐開沉重的眼皮。視野模糊、重影,如同隔著一層血汙的毛玻璃。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無法用語言形容的巨大空間。
穹頂高遠,仿佛沒有儘頭,其上流淌著緩慢變幻的、由純粹乳白色弦光構成的浩瀚星河,散發出柔和而恒定的光芒,照亮了下方的景象。地麵是同樣材質的乳白色物質,光滑如鏡,卻非堅硬,帶著一種奇異的彈性。無數根粗細不一、散發著同樣純淨弦光的巨大弦柱拔地而起,或筆直、或螺旋、或交織成複雜的幾何結構,支撐著整個空間。這些弦柱並非靜止,其內部流淌著液態光波般的能量,發出低沉的、和諧的嗡鳴,共同構成了這片空間無處不在的弦歌。
這裡…就是星靈族的失落弦心核心?傳說中他們編織宇宙法則的聖地?
然而,這片本應充滿秩序與和諧的聖地,此刻卻彌漫著一種揮之不去的衰敗感。許多弦柱表麵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痕,裂痕深處不再是純淨的乳白,而是流淌出暗紫色的、如同汙血般的歸墟汙染!這些汙染如同活物,在弦柱內部緩慢蠕動、侵蝕,與純淨的弦光激烈對抗,發出細微卻令人牙酸的“滋滋”聲。空氣中純淨的弦波韻律,也隱隱被一種低沉、混亂的汙染雜音所乾擾。
這片弦心,早已被歸墟的陰影侵蝕!它既是遺跡,也是一個巨大的、瀕臨崩潰的弦波牢籠!
“環境…分析…完成…”老鐵那混亂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比之前清晰了一絲,似乎借助了環境中純淨弦波的能量,“…空間:星靈族‘弦心’核心遺跡…法則:高維弦波穩定態部分崩壞)…威脅:高濃度歸墟汙染惰性態活性態)…生存概率:由0.0001提升至…1.7…邏輯建議:尋找純淨弦波節點…修複…或…等死…”
1.7?林默嘴角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弧度。這“小鐵片”還真是…一如既往的“樂觀”。
他試圖動一下手指,鑽心的劇痛從左肩瞬間傳遍全身,伴隨著汙染侵蝕的冰冷麻木感。混沌星璿依舊沉重冰冷,僅僅依靠環境中純淨弦波的微弱滋養,勉強維持著不滅。卡戎烙印的低語如同背景噪音,持續削弱著他的意誌。
就在這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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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
一股強大的、冰冷的、充滿惡意的掃描波束,如同無形的觸手,猛地穿透了弦心遺跡的空間壁障雖然這壁障早已千瘡百孔),瞬間掃過整個空間,最終死死鎖定在林默身上!
是卡戎!熵寂之觸號的掃描!他追進來了!
“找到你了…竊火者…”卡戎那冰冷的聲音,如同直接在林默的腦海中響起,帶著貓捉老鼠般的殘酷戲謔,“在歸墟的懷抱中苟延殘喘…多麼可悲。交出混沌核心,我可以賜你一個…不那麼痛苦的終結。”
隨著他的話音,林默左肩的烙印猛地灼燒起來!劇痛和低語的強度瞬間提升!更糟糕的是,周圍那些原本處於“惰性態”的暗紫色汙染,仿佛受到了某種刺激,開始加速蠕動,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鯊魚,緩緩朝著林默所在的位置彙聚而來!
內憂外患,絕境升級!
掃描波束的鎖定和烙印的灼痛,如同兩把燒紅的尖刀,狠狠刺入林默沉淪的意識,反而激起了廢土求生者骨子裡的凶性!
“賜我終結?”林默喉嚨裡發出沙啞的低吼,如同受傷的野獸,“老子的命…從來不是彆人能賜的!”
他不再試圖精細控製那沉重冰冷的混沌星璿,而是將殘存的、被劇痛和憤怒點燃的所有意誌,狠狠灌入其中!去他媽的平衡!去他媽的掌控!他現在需要的,是力量!哪怕隻有一瞬間!哪怕代價是徹底崩毀!
“老鐵!最大功率!鏈接環境弦波!目標:星璿!給我…充能!”他嘶吼著,完全是孤注一擲的賭徒心態。
“指令…接收…邏輯…優先生存…嘗試建立…超載鏈接!”老鐵混亂的聲音帶著一絲破釜沉舟的決絕。
嗡——!!!
林默身下那片乳白色的地麵,以及最近的一根布滿裂痕的弦柱,其內部流淌的純淨弦光猛地一亮!一股遠比之前清晰、強大的純淨弦波能量,被老鐵那混亂卻高效的邏輯強行引導,無視了星璿的混亂本質和汙染侵蝕,如同高壓水槍般,狠狠灌入林默胸膛那點微弱的混沌星璿!
“呃啊——!!!”林默發出一聲痛苦的咆哮!這種粗暴的“充電”方式,無異於將滾油灌入即將爆炸的鍋爐!混沌星璿如同被投入了熔爐,瞬間爆發出刺目的、非黑非白的混沌光焰!光芒中,星璿核心那縷屬於艾莎的、早已沉寂的數據餘燼,似乎極其微弱地…閃爍了一下!
星璿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旋轉!沉重感被狂暴的力量感取代!但代價是劇痛倍增,星璿本身的結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左肩的汙染侵蝕也因為這股外來能量的刺激而加速蔓延!
但林默要的就是這一瞬間的爆發!
他不再壓製!不再引導!而是將這股因粗暴充能而變得極度狂暴、混亂的星璿之力,連同胸中積壓的所有憤怒、不甘、對艾莎的思念、對卡戎的恨意,全部凝聚在唯一還能勉強活動的右拳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