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傷…”
老鐵那夾雜著刺耳雜音的警報,如同投入滾油中的冰水,瞬間炸裂了船艙內凝固的殺意。弦心母樹!這個名字帶著上古的塵埃與法則的重量,狠狠撞在每個人的意識深處。
林默凝聚到頂點的毀滅之勢驟然一滯。右臂上那柄由創世弦火構成的、即將爆發的赤金色斷弦之刃,光芒劇烈搖曳,不穩定的能量流如同脫韁野馬在他透明的臂骨脈絡中奔突,帶來撕裂靈魂的劇痛。強行中斷攻擊的反噬讓他悶哼一聲,嘴角再次溢出帶著金點的血沫。他猛地扭頭,燃燒著金焰的瞳孔死死鎖定主控屏上老鐵標記的方向。
舷窗外,那流淌的七彩弦歌光海深處,一片區域的“旋律”發生了奇異的變化。不再是狂暴的噪音或無序的光流,而是呈現出一種粘稠、滯澀的暗綠與深褐交織的色澤,如同凝固的、腐敗的血液。無數道原本活躍的弦波在這裡變得遲緩、沉重,如同垂死的藤蔓,低低地蜿蜒、糾纏,散發出一種令人窒息的、浸透骨髓的悲傷。在這片哀傷旋律的核心,隱約可見一截巨大得難以想象的、木質紋理的輪廓,僅僅是一個模糊的枝乾邊緣,其蘊含的生命能量就超越了老鐵探測的s級上限!正是這浩瀚生命散發出的極致哀傷,穿透了混亂的弦歌,被飛船的探測器捕捉到。
“弦心母樹…法則核心具象化…它在哀傷?”艾莎的意念帶著難以置信的震顫,七彩的數據流如同被磁石吸引,瘋狂湧向那個方向進行解析,“數據模型建立…哀傷源點指向…歸墟汙染侵蝕?不…更古老…是…失去?某種…至關重要的…缺失?”
艾莎的分析如同投入水中的石子,激起了更大的漣漪。
吼——!
舷窗外,那頭由凝固尖叫構成的噬律者,龐大的音叉身軀猛地一震!它那高速震顫、層層疊疊構成的諧振護盾,頻率出現了一刹那明顯的紊亂,如同卡殼的唱片。無數根蓄勢待發的音波觸須,也出現了短暫的遲滯和低垂。它那無形的“意識”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源自法則核心的浩瀚悲鳴狠狠衝擊,混亂的殺戮本能中,竟也泛起一絲源自本能的、被喚醒的茫然與…同類的痛楚?
這瞬間的遲滯,對船艙內某個被饑餓本能驅動的存在來說,卻是致命的誘惑!
“吼!”
星紀發出一聲更加暴戾的咆哮,灰金色的瞳孔中,剛剛被“哀傷”一詞激起的那一絲微弱的血脈悸動,瞬間被洶湧的獸性和對龐大能量的貪婪徹底淹沒!噬律者防禦姿態的鬆動,在她眼中無異於“食物”放棄了抵抗!她小小的身體如同炮彈般從原地消失,灰金色的混沌星圖爆發出吞噬一切的光芒,額頭那片蔓延的暗金色汙染也隨之興奮地蠕動!她無視了擋在前方的林默,無視了艾莎焦急的意念阻攔,目標隻有一個——舷窗外那頭能量澎湃的“主菜”!
“星紀!回來!”林默目眥欲裂,強行壓下右臂的反噬劇痛,燃燒著金焰的身體猛地橫移,試圖攔截。但星紀此刻的速度快得驚人,灰金色的殘影幾乎瞬間就撞在了舷窗厚重的複合裝甲上!
轟!
令人牙酸的金屬扭曲聲響起!足以抵擋小型隕石撞擊的舷窗裝甲,在星紀裹挾著混沌能量的撞擊下,竟然向內凹陷出一個觸目驚心的深坑!蛛網般的裂紋瞬間爬滿!星紀小小的拳頭狠狠砸在裂痕中心,灰金色的能量如同鑽頭般瘋狂侵蝕!
“警…告…!外…部…裝…甲…結…構…完…整…性…下…降…至…3…1……!破…損…倒…計…時…!”老鐵的警報聲再次拉響。
“不!”艾莎的意念帶著撕裂般的絕望。阻止星紀出去,她會被音獸撕碎吞噬;不阻止,她衝出去吞噬音獸,汙染將不可逆轉!兩難絕境!
就在星紀第二拳即將砸下,徹底轟開舷窗的瞬間——
嗡——!
一股無法抗拒的、源自生命本源的浩瀚力量,如同無形的巨手,瞬間籠罩了整個飛船,也籠罩了舷窗外的噬律者和即將破窗而出的星紀!
這股力量並非攻擊,而是悲憫的召喚!是那沉浸在無儘哀傷中的弦心母樹,在絕望的深淵裡,向著這片混亂宇宙發出的、最後的求救信號!這信號穿透了空間,無視了法則的衝突,直接作用於生命存在的核心!
星紀砸向舷窗的拳頭猛地僵在半空!她灰金色瞳孔中洶湧的獸性和貪婪如同被冰封,瞬間凝固。一種難以言喻的、源自血脈最底層的悸動,如同沉睡的火山被喚醒,在她小小的身體裡轟然爆發!遠比剛才聽到“哀傷”一詞時強烈千萬倍!她額頭的混沌星圖不受控製地瘋狂旋轉,灰金色的光芒劇烈波動,其中摻雜的暗金色汙染竟被這股浩瀚的悲憫力量短暫地壓製、逼退!她小小的身體劇烈顫抖起來,不再是力量的充盈,而是一種被巨大悲傷同化的、源自靈魂的共鳴戰栗!她下意識地捂住心口,灰金色的眼眸中,屬於孩童的恐懼和茫然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壓倒了饑餓的獸性,大顆大顆暗金色的、能量化的淚珠不受控製地滾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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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好痛…心好痛…”含糊的、帶著無儘委屈和悲傷的意念,如同受傷幼獸的嗚咽,在靈魂鏈接中響起。
同一時間,舷窗外那頭龐大的噬律者,也陷入了更劇烈的混亂。它那音叉構成的身軀瘋狂地震動著,發出無聲的、意義不明的尖嘯,不再是暴怒,更像是痛苦的掙紮。它回縮的觸須胡亂地揮舞,攻擊姿態徹底瓦解。它龐大的身軀在暗綠色的哀傷旋律中不安地沉浮,仿佛迷失的孤舟。
“就是現在!老鐵!最大功率!向母樹方向推進!利用它的悲鳴共鳴場掩護!”林默反應快到極致,嘶啞的聲音帶著絕境求生的狠厲。他不再試圖強行壓製星紀或攻擊音獸,而是抓住了這稍縱即逝的喘息之機!
“推…進…器…重…啟…!能…源…輸…出…超…載…!導…航…鎖…定…悲…鳴…源…!”老鐵的引擎發出不堪重負的咆哮,飛船尾部噴射出紊亂的離子流,推動著傷痕累累的船體,如同離弦之箭,一頭紮進了那片粘稠、滯澀、散發著無儘哀傷的暗綠色弦波旋律之中!
一進入這片區域,飛船的震動奇跡般地減弱了。外界的狂暴弦歌仿佛被一層無形的悲憫力場隔絕、撫平。但另一種更沉重的壓力隨之而來——那無孔不入的、浩瀚的悲傷。如同沉入冰冷粘稠的悲傷之海,每一個細胞都在哀鳴的重量下呻吟。幸存的船員們臉色慘白,意誌薄弱者甚至開始無聲地流淚,陷入絕望的呆滯。
林默也感到一陣陣窒息般的壓抑,靈魂仿佛被浸泡在苦澀的汁液裡。但他右臂上流淌的創世弦火,卻在這極致的哀傷共鳴中,微微亮起一絲溫潤的光澤,如同寒夜中的一點燭火,艱難地驅散著侵入他意識的負麵情緒。他看了一眼蜷縮在角落、身體依舊因共鳴悲傷而微微顫抖、卻暫時安靜下來的星紀,心中稍定,立刻轉向艾莎。
“解析!母樹的狀態!它的哀傷根源到底是什麼?我們能不能利用?”
艾莎的七彩數據流在主控屏上瘋狂刷過,如同在解讀一部由悲傷寫成的宇宙史詩。“悲鳴場強指數持續上升…哀傷根源指向…核心根須的斷裂與汙染!母樹的生命本源正在從根係被強行抽離、汙染!汙染源…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