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廟的青銅門在晨光中緩緩開啟。三位皇子身穿禮服,佇立在九十五級白玉階上。兩側文武百官靜默如林。秦帝端坐在列祖列宗牌位前,案上放置著唯一的青銅鼎,那是開國先皇問政於天的禮器。
“朕今日隻有一問。”秦帝的聲音回蕩在穹頂之下,“何為帝王之道?”
大皇子蕭照軒率先出列,寬袖垂地:“兒臣以為,帝王之道,在敬天法祖,仁政愛民。”他引述《孟子》《尚書》,強調輕徭役,薄賦稅,與民休息。奏表足有半刻鐘。
秦帝淡淡說道:“若遇外敵入侵,內有權臣作亂,仁政當如何?”
蕭照軒語塞,額頭滲出細汗:“兒臣以為,當...當以德化之...”
“兒臣有異議!”二皇子蕭照軍踏步上前,腰間佩劍與甲胄相碰,錚然作響。“帝王之道,在於強兵峻法!”他列舉曆代亡於文強武弱的王朝,“不施霹靂手段,難顯菩薩心腸!”
“若天下人皆懼怕帝王,那何人敢諫言真實?”秦帝反問。
蕭照軍劍眉緊蹙:“這...”
此時,六皇子蕭照淵緩步上前,卻未立即開口,而是從袖中取出三卷文書,一一鋪開,放置鼎前。那三卷文書是三位皇子治理秦河,糧政,流民的詳細記錄。
“兒臣以為,帝王之道,在於因地製宜,剛柔並濟。”蕭照淵指向前兩卷文書:“有道是兵無常勢,水無常形。在秦河泄洪當用二哥之雷霆果斷!在糧政則需大哥之懷柔穩健!”最後他指著最後一卷:“在民間則需剛柔並濟。”
秦帝眼中精光一閃:“若你為帝,當用何人?”
“用大哥安撫民心,用二哥整飭吏治。”蕭照淵不卑不亢,“帝王之要,不必事事躬親,而在知人善用。”
供案上的香突然劇烈燃燒,騰起一簇耀眼的火光。映得那青銅鼎上的饕餮紋恍若活物。
秦帝起身,從鼎中取出一方玉璽,置於六皇子麵前:“三十年前,朕的老師在此問過朕同樣的問題。”他環顧三個兒子,“今日方知,答案在此。”
大皇子與二皇子對視一眼,齊齊跪拜。蕭照淵卻望向鼎上銘文——那是先皇刻的“協和萬邦”四字。
“傳旨。”秦帝聲音如洪鐘大呂,“立六皇子蕭照淵為太子。大皇子晉賢王,二皇子晉勇王,共輔朝政!十日後,舉行太子加冕!”
殿外鐘鼓齊鳴。三位皇子的影子在晨光中投在太廟牆壁上,終於不再交錯分離,而是如鼎足般,穩穩托住了這片錦繡河山!
十日時間匆匆而過。九十九聲鐘響震徹整個京城!
朱雀大街上,九尊青銅巨鼎由赤膊力士緩緩推動。鼎中燃燒的檀香升起九道筆直煙柱,在破曉的天空中如同接連天地的神梯。
“吉時到——”
禮官長喝聲中,六皇子蕭照淵身著太子禮服,踏過鋪滿的金箔的禦道。兩側各國使節與文武百官屏息注視。
皇極殿前,秦帝冕旒垂麵,手持天子劍立於高階。
“兒臣拜見父皇。”蕭照淵三跪九叩,額頭觸及最後一階。
秦帝拔出天子劍,劍尖輕點太子肩頭:“江河東去,朕今付汝。”話音未落,兩名侍從捧出七旒冕冠。當冠冕懸於頭頂時,蕭照淵脖頸陡然一沉。這冠冕竟比平常重了三倍!他不動聲色的繃緊肩背。
“謝父皇隆恩!”
正午時分,當蕭照淵完成祭天儀式轉身時,陰雲驟散,一束金光穿透雲層,正好照在七旒冕冠上。
皇極殿內,九十九盞宮燈將夜宴照的恍如白晝。六皇子——如今的新太子蕭照淵身著赤色蟒袍,正舉杯向各國使節致意。
大周正使徐謙受一旁丞相楊崢示意起身:“如此盛事,豈能無彩?我大周備了三局薄戲,為太子助助興。”
殿內霎時寂靜。秦帝輕叩案幾:“哦?”
徐謙一拍手,侍從抬上一方翡翠棋盤:“第一局,棋道。”他身後走出一位清瘦男子,“此乃我大周第一棋聖範錫,擺下一局‘江山劫’殘局,請大秦才俊指點一番。”
那棋盤上黑白交錯,仔細看去,黑白二子竟然形成了大秦邊境地形。白子困守孤城,黑子如大軍壓境——分明映射前段時間黑水關的局勢。
“兒臣願意一試!”大皇子剛要起身,蕭照淵按住他手腕:“大哥且飲酒,這局我來!”
蕭照淵緩步上前,解下腰間玉佩,在眾人驚愕中啪的一聲按在天元位:“範先生,本宮以此玉為子,可好?。”
範錫一楞:“殿下,這是...”
“棋道如兵道。”蕭照淵又拔出身後侍衛的佩劍,橫置於棋盤之上,“劍為黑水,玉為關隘。範先生的黑子,真能越險而戰嗎?”
範錫盯著那柄斬斷棋勢的劍,額頭沁汗。這哪裡是下棋啊,分明是借棋談兵!
七步之後,範錫投子認輸。楊崢臉色鐵青。此時大楚使團中站起個魁梧男子:“大周這等廢物,也配與大秦太子論棋?下一局,箭術!”
殿外豎起三根旗杆。分彆掛著大秦,大周,大楚旗幟。那楚將張弓搭箭,一箭射斷大周旗繩,挑釁之意昭然若知。
大周眾人麵色鐵青,但卻並無與大楚爭論之意。
二皇子蕭照軍冷笑起身:“本王獻醜。”
隻見他拉滿弓弦,雙箭呼嘯而出,竟同時射穿大周與大楚旗幟。讓兩國旗幟同時落地,大秦旗幟則巍峨不動。
“好!”秦帝讚歎一聲,目光掃過大周使臣漲紅的臉,“最後一局?”
大周丞相楊崢突然發難:“老朽鬥膽,請教太子治國之策!若遇旱蝗並起,流民百萬,當先開倉賑災,還是保軍糧穩固?”
這則問題惡毒至極——答賑災則傷軍力,答保軍則失民心。
大皇子突然起身:“《左傳》雲:足食足兵,民信之矣。本殿下建議分糧三等;壯者以工代賑,弱者粥棚活命,精銳邊軍軍餉不減。”他看向蕭照淵,“太子以為如何?”
“皇兄所言極是。”蕭照淵微笑補充,“本宮還會令商隊以鹽鐵換鄰國餘糧,派太醫院防治蝗疫。畢竟...”他直視楊崢:“想必大周去年豐收,很樂意賣糧給友邦吧?”
楊崢被將一軍,隻得乾笑應和。宴會終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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