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少爺!”
老葛的聲音在耳畔反複響起,寧遠秋卻像失了魂一般,捧著手中那杯溫熱的香茗,定定地站在寧府庭院裡望著天邊流雲出神。
茶霧嫋嫋漫過指尖,他卻渾然不覺,隻任由那股子莫名的焦躁在心底翻湧。
自打那日陸今安當著眾人的麵,邀大師姐連青竹入監察司,他這心就沒踏實過。
連日來茶飯不思,夜不能寐,腦子裡翻來覆去都是這件事。
大師姐尚未鬆口,可那又如何?
他太了解自家大師姐了。
那可是絕世劍仙,是注定要踏碎雲霄、站在這修仙界之巔的人物。
這樣的人,怎會一輩子困在青山宗的方寸天地裡,對著清風明月消磨歲月?
是金子,總歸要在更廣闊的天地裡熠熠生輝。
如今的監察司,不正是那塊最好的試金石麼?
一旦大師姐應允,以她的劍道境界,要名揚四海、震動整個修仙界,不過是彈指間的事。
雖說大師姐素來性情恬淡,對浮名虛利毫不在意。
可她對劍道的那份執著,與之朝夕相處的自己最為了解。
寧遠秋清楚記得,多少個深夜,大師姐就連參加試劍大會的比試,也不願浪費時間,非得徹夜指點自己為其模擬高手氣勢感悟。
可劍道修行,終究不能閉門造車。
與強者交手方能破壁,於險地磨礪才可精進,總在山門裡清修,修為遲早要撞上瓶頸。
這點道理,以大師姐的通透,怎會不懂?
那日她雖未當場應下,卻也沒直接拒絕。
這細微的遲疑,在寧遠秋看來,已是動搖的跡象。
越想越覺得有道理,越琢磨越覺得大師姐多半要應下邀約,離開赤明城,遠赴中州加入監察司。
念及此,寧遠秋隻覺得心口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悶得發慌,忍不住在心裡翻來覆去地琢磨:
若是自己開口挽留,能不能打消大師姐前去中州的念頭?
可這念頭剛冒出來,寧遠秋就猛地搖頭,心底泛起一陣苦澀的歎息。
且不說大師姐會不會因為自己這點微末的牽絆,就放棄更廣闊的天地。
就算她真的會……
自己又怎能為了一己之私,阻礙了大師姐攀登劍道巔峰的腳步?
寧遠秋啊寧遠秋!
你實在是太自私了!
可若是大師姐真要走,那我……
想到這裡,他捧著茶杯的手指不自覺收緊,又重重搖了搖頭,眼底的糾結幾乎要溢出來。
一旁的老葛瞧著自家少爺這魂不守舍的模樣,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壓低聲音嘀咕:
“小姐這才多久沒見著人,少爺就魂牽夢縈的,少爺真是越來越沒出息了……養廢了,養廢了啊……”
哪曾想,前一刻還沉浸在糾結裡的寧遠秋,偏偏這會兒回過神來,老葛那幾句嘀咕清清楚楚落進了他耳朵裡。
他眼神驟然一銳,轉過頭,嘴角噙著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看向老葛:
“你說什麼呢?老葛?”
老葛頓時一愣,嘴角抽了抽,心裡直犯嘀咕:
合著您耳朵這麼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