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燼宮東側最後三根燼脈柱,如同三根擎天巨矛,刺破血諫天幕垂落的汙濁光暈,孤零零矗立在“葬燼原”的焦土之上。這片大地仿佛被億萬汙血反複浸透,龜裂的縫隙中滲出暗紅色的粘稠漿液,散發出令人作嘔的腥甜與絕望。空氣粘滯得如同凝固的血塊,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鐵鏽味。三根巨柱已被侵蝕得麵目全非:
左柱:被層層搏動的紫黑色肉瘤完全包裹,如同腐爛巨獸的心臟,表麵裂開無數流淌膿液的吸盤口器。
中柱:纏繞著半透明的幽靈水蛭狀藤蔓,散發出扭曲精神的無形波動,柱體表麵倒映著光怪陸離的恐怖幻象。
右柱:最為可怖,柱體本身竟已大半化為流淌的汙血,勉強維持著柱形,無數痛苦掙紮的亡魂麵孔在汙血表麵浮現、哀嚎、湮滅!
暮湮踏足焦土的瞬間,腳下傳來粘稠的吸吮感,仿佛大地本身是活著的、饑渴的血肉。懷中的焦黑符牌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灼燙,如同警鐘狂鳴!他右臂的燼紋瘋狂搏動,吞噬特性對彌漫的汙穢產生著強烈的厭惡與一絲…難以抑製的悸動。
血諫幻境
暮湮的目標是中央那根纏繞幻蠱藤蔓的巨柱。他屏息凝神,指尖撚起一枚燼火符,赤金色的符文在粘滯的空氣中艱難亮起。就在符籙即將脫手的刹那——
嗡!
整個葬燼原的空間猛地扭曲、塌陷!腳下不再是焦土,而是粘稠、滾燙、翻湧著無數痛苦麵孔的血海!天空被暗紅色的肉膜覆蓋,垂落下億萬條蠕動、滴落汙血的血管!空氣中彌漫的腥甜變成了實質的、令人窒息的鐵鏽濃湯!
“孽障…擅動宮柱…當受血諫之刑…”一個宏大、威嚴、卻又帶著無儘腐朽與怨毒的聲音,如同億萬亡魂齊聲嘶吼,從血海深處、從垂落的血管中、從四麵八方碾壓而來!這聲音直接灌入識海,衝擊著靈魂!
幻境!而且是融合了血諫天幕本源之力的、直指心神本源的終極幻境!
暮湮感覺自己的意識如同狂風中的燭火,瞬間被拉入無數重疊的恐怖場景:
場景一:他站在千燼宮崩塌的廢墟上,腳下踩著赤燎師姐斷裂的赤袍,幽凰染血的玄衣碎片在灰燼中飄飛,雲漓的晶體左臂插在他的胸口!
場景二:他跪在熵獸巨大的豎瞳前,雙手沾滿同門的鮮血,將懷中焦黑的符牌恭敬獻上,符牌上幽凰的殘影發出淒厲的詛咒!
場景三:他成了石魁,獰笑著將蝕魂獠牙刺入一名哭泣的灰印嬰孩心口,嬰孩的心頭血化作匿影丹的紫煙…
每一個場景都無比真實,帶著撕裂靈魂的痛苦與絕望!更可怕的是,血海中伸出無數粘稠的血手,抓住他的腳踝、手臂、脖頸,將他向汙穢的深淵拖拽!那些痛苦的麵孔張開嘴,發出無聲的控訴,每一個口型都在說:“是你…害死了他們…融入血海…得享安息…”
“呃啊——!”暮湮心神劇震,識海如同被萬針穿刺!燼火符的光芒瞬間熄滅,符體被汙血侵蝕,化為飛灰!他右臂的吞噬漩渦不受控製地張開,瘋狂吞噬著湧來的汙血怨念,但湧入的汙穢遠超煉化速度,冰冷的怨毒和絕望情緒如同毒液般順著經脈逆衝而上,反噬神魂!
就在意識即將被血海徹底吞沒的刹那,懷中符牌猛地炸開一團鎏金色的、純淨到極致的光焰!光焰中,那模糊的凰影前所未有的清晰,發出一聲穿透萬古時空、焚儘一切虛妄的清越長鳴!
“唳——!”
凰鳴如天憲!暮湮混亂的識海被強行劈開一道縫隙!符牌的光焰順著他的手臂蔓延,在體表形成一層薄薄的、燃燒著金紅色火焰的護罩!血手觸碰到護罩,發出淒厲的“滋滋”聲,瞬間汽化!
“幻由心生…穢源在柱!”幽凰殘留在符牌中的意念碎片如同燈塔,“找到它…斬斷它!”
宮主殘魂
暮湮強忍著神魂撕裂的劇痛和吞噬汙血帶來的冰冷反噬,鎏金凰火護罩在血海幻境中艱難地開辟出一小塊淨土。他雙目赤金光芒爆射動用了破妄之瞳的雛形),死死鎖定中央巨柱的核心——那裡,纏繞的幻蠱藤蔓深處,一團由純粹汙血怨念構成的、搏動著的巨大瘤體,正源源不斷地釋放著幻境之力!
“給我…破!”暮湮將所有殘存的心神之力,連同符牌燃燒的凰火,儘數灌入右臂!燼髓之力轟然爆發,在血海中強行排開一片真空!他腳踏重力節點,身影如炮彈般射向那汙血瘤體!石刃之上,最後兩枚燼火符被同時激發,赤金烈焰纏繞著山嶽之力,化作一柄焚嶽巨刃,狠狠斬落!
轟——哢啦!
焚嶽巨刃斬入瘤體的瞬間,預想中的爆裂並未發生。汙血瘤體如同有生命般向內坍縮、扭曲,發出一聲混合著痛苦與狂怒的、非人的尖嘯!整個血海幻境劇烈震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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瘤體坍縮的中心,一道身影緩緩凝聚成型。
他身著殘破卻依舊能辨認出昔日華貴的暗金色宮主袍服,頭戴斷裂的赤金冠冕。然而,袍服已被汙血浸透,冠冕上鑲嵌的寶石蒙著厚厚的血垢。最駭人的是他的麵容——一半保持著威嚴剛毅的輪廓,眼神卻空洞死寂;另一半則完全腐爛扭曲,流淌著紫黑色的膿液,一隻由純粹怨念構成的複眼在膿液中轉動,散發著無儘的惡毒!
百年前失蹤的千燼宮主——離燼!或者說,是他被冥蠱與血諫天幕汙穢之力侵蝕、扭曲後的殘魂!
“叛…逆…”離燼殘魂發出沙啞破碎的音節,那隻怨念複眼死死鎖定暮湮,“宮柱…乃…聖宗…恩賜…爾等…螻蟻…安敢…染指!”他的話語混亂而瘋狂,夾雜著對熵魘聖宗病態的敬畏與對千燼宮現狀的扭曲認知。
話音未落,離燼殘魂腐爛的右臂猛地抬起!纏繞在中央巨柱上的無數幻蠱藤蔓應聲而動,瞬間脫離柱體,在空中交織、纏繞,凝聚成九條粗大無比、流淌著汙血與幻影的怨魂鎖鏈!鎖鏈之上,無數痛苦掙紮的亡魂麵孔發出無聲的尖嘯,形成實質的精神衝擊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