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化匕首的冰冷觸感還殘留在左手掌心,那細微蔓延的暗紅紋路如同毒蛇的吻痕,時刻提醒著暮湮力量的代價。骸骨鯨落內的開采仍在繼續,麻木的幸存者們如同礦蟻,從璀璨的星髓結晶上剝離下生命的希望與毀滅的引線。幽凰心口的紫金紋路在星髓能量的擾動下又蔓延了一分,她冰藍的眼眸深處沉澱著更深的憂慮,既為自身,也為這艘在悖論中航行的絕望之舟。
巨龜堡壘的紫金光暈在幽凰分心壓製自身異變和維係開采秩序下,變得越發稀薄。黑潮如同嗅到血腥的鯊群,在骸骨縫隙外瘋狂湧動、滲透。新生的、更加扭曲的汙穢生物不斷撞擊著防禦,晶化匕首雖利,卻受限於使用代價和數量,難以覆蓋全局。
就在暮湮準備再次揮動那柄雙刃之匕,清理一處即將被突破的縫隙時,異變突生!
翻湧粘稠的黑潮汙穢之中,毫無征兆地分開了一條通道!並非被淨化,而是汙穢如同擁有生命般主動退避、臣服!在這條由純粹黑暗構成的通道儘頭,一道身影踏著粘稠的黑潮,如同在自家花園散步般,緩緩走來。
來人一身纖塵不染的純白長袍,袍服上沒有任何紋飾,卻流淌著一種隔絕汙穢的微弱光暈。兜帽遮住了大半麵容,隻露出線條優美的下頜和一抹仿佛永恒不變的、溫和卻冰冷的微笑。他的步伐從容不迫,所過之處,連那些最凶戾的黑潮生物都溫順地匍匐下去,發出無聲的嗚咽。
不是攻擊者!但這比攻擊者更令人心頭發寒!能在汙穢黑潮中如履平地,令黑潮生物俯首帖耳…此人的身份,呼之欲出!
暮湮瞳孔驟縮,晶化右臂的汙染瞬間躁動起來,左眼湮瞳中的混沌漩渦瘋狂旋轉,死死鎖定來人。幽凰也瞬間出現在他身側,紫金眼眸中火焰升騰,心口的“無燼之焰”核心感受到強烈的威脅氣息而劇烈搏動。
白袍人在距離巨龜堡壘紫金光暈僅數丈之遙處停下腳步。他沒有看那些驚駭的幸存者,也沒有看如臨大敵的幽凰。他那雙隱藏在兜帽陰影下的眼睛,似乎穿透了空間,精準地落在了暮湮身上。
然後,在無數道震驚、恐懼、難以置信的目光注視下——
這位神秘而強大的白袍人,對著暮湮,緩緩地、無比優雅地…躬身行了一禮!姿態謙恭,如同覲見君主!
“暮湮閣下,”一個溫和、清越、仿佛玉石碰撞般悅耳,卻帶著一種非人般空洞感的聲音響起,清晰地傳入每個人的耳中,“熵魘聖宗第九行走,‘淨蝕’熵璃,奉聖主無上意誌,向您致以問候。”
熵璃!與熵燼碑靈同名?是巧合?還是…?暮湮心中警兆狂鳴!這名字絕非偶然!
自稱熵璃的白袍使者直起身,臉上那抹冰冷的微笑沒有絲毫變化。他抬起一隻同樣包裹在純白手套中的手,掌心之上,一團柔和卻蘊含著恐怖能量的光球緩緩浮現。
那並非星髓結晶的幽藍或紫金,而是一種極度凝練、剔透到近乎虛無的純白光芒!光芒之中,仿佛有無數微縮的星辰在生滅,散發出精純到極致的空間與星辰本源之力!其能量層級,遠超尋常星髓玉,甚至隱隱接近幽凰體內那塊融合了星髓玉的“無燼之焰”核心!
“聖主深知閣下所求,”熵璃的聲音依舊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此乃由三十六條星髓礦脈本源,經聖主以無上偉力反複淬煉、提純、剝離其中‘雜質’痛苦、怨念、熵獸印記)所得之——‘星髓玉精粹’。”
他手掌輕輕一送,那團純白光球便無視了紫金光暈的阻隔,如同幻影般穿透防禦,輕飄飄地懸浮在暮湮身前。精純到令人窒息的星辰本源之力撲麵而來,仿佛能瞬間補滿任何損耗,甚至讓人產生境界突破的錯覺!
“聖主言道,”熵璃的目光透過兜帽,仿佛帶著一絲洞悉一切的了然,“您與這位幽凰姑娘,一路行來,背負血債,曆經磨難,所求無非‘力量’與‘破局’。”
他的視線掃過暮湮布滿裂痕的晶化右臂,掃過幽凰心口蔓延的紫金紋路,掃過那些麻木開采的幸存者,最後回到暮湮臉上,聲音如同魔鬼的低語:
“以晶化之軀承受湮滅反噬,剝離血肉鑄就雙刃之匕,默許族群飲鴆止渴…閣下為力量所付代價,聖主皆看在眼中,亦深表…‘敬意’。”
“然此等代價,本可避免。”熵璃微微抬手,指向懸浮的星髓玉精粹,“此精粹,無有開采之患,無有熵獸蘇醒之憂。其力至純,可愈閣下晶化之傷,可固幽凰姑娘異化之軀,更可助閣下徹底掌控‘熵燼雙生體’之偉力,乃至…喚醒您左眼中沉睡的那位古老存在原初熵獸烙印)。”
他向前微微傾身,那冰冷的微笑似乎帶上了一絲誘惑:
“聖主誠邀閣下,共啟‘牢籠’。非為毀滅,實為…超脫。”熵璃的聲音如同最動聽的魔咒,“這囚禁萬界、令眾生沉淪生滅的法則牢籠,本就是扭曲的枷鎖。聖主欲以湮滅之力焚儘舊序,以熵燼碑重定新章。而您,暮湮閣下,作為真正的‘熵燼雙生體’,乃是新紀元不可或缺的…‘基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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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入我們。這星髓精粹,便是聖主的誠意與…門票。”他再次優雅地躬身,“屆時,您將無需再背負族群存亡之重擔,無需再忍受晶化侵蝕之痛苦。您與幽凰姑娘所求的力量與答案,皆在牢籠破碎之後。”
“聖主在永燼天闕,靜候您的抉擇。”
話音落下,熵璃的身影在白光中緩緩變淡,如同融入黑潮的影子,消失不見。隻留下那團散發著誘人光芒的星髓玉精粹,懸浮在暮湮麵前,以及他那句如同詛咒般回蕩在死寂空間中的話語:
“在牢籠破碎的榮光麵前,在牢籠內外,並無區彆。”
陰謀的橄欖枝·劇毒的甘霖!
巨大的骸骨空間內,死一般的寂靜。所有幸存者都停下了手中的開采,目光死死盯著那團懸浮的純白光球,眼中充滿了無法掩飾的渴望與貪婪!那精純的能量氣息,仿佛沙漠中的甘泉,讓絕望麻木的心靈重新燃起熾熱的火焰!
不需要開采!沒有風險!能治愈傷勢!能穩定異化!能獲得無上力量!甚至能成為新紀元的基石!聖宗拋出的橄欖枝,包裹著劇毒的蜜糖,散發著令人無法抗拒的誘惑!
暮湮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左眼的湮瞳死死盯著那團星髓精粹,混沌漩渦瘋狂旋轉,試圖解析其本質。他看到了那精純到極致的星辰本源,但也看到了…在那純白光芒的最核心處,一絲極其隱晦、如同活物般遊動的…暗紫色因果之線!那線,如同跗骨之蛆,纏繞在精粹的本源之中,另一端,遙遙指向那不可知的永燼天闕深處!
幽凰一步上前,紫金眼眸中火焰熊熊燃燒,帶著極致的警惕與寒意:“彆碰它!這精粹被煉化了!裡麵纏繞著炁無涯的因果真言!一旦吸收,生死不由己,必將淪為他的傀儡!”
她心口的“無燼之焰”對那絲暗紫因果線產生了強烈的排斥與灼痛感!
暮湮緩緩抬起那隻被晶匕異化的左手,看著掌心蔓延的暗紅紋路,又看向眼前散發著救贖光芒卻暗藏傀儡枷鎖的“甘霖”,最後望向周圍那些眼中隻剩下對精粹渴望的幸存者。
聖主的邀請,如同在深淵邊緣伸出的手。握住它,或許能擺脫眼前的泥沼,卻必將墜入更深的、由炁無涯掌控的黑暗地獄。
陰謀的橄欖枝,帶著劇毒的芬芳,靜靜地懸浮在絕望的深淵之上,等待著暮湮的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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