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髓角的混亂如同瘟疫蔓延,骸骨商會撤入陰影,留下滿地哀嚎的鏽蝕軀體和絕望的詛咒。空氣裡彌漫著骨粉、血腥與熵燼菌那特有的、令人作嘔的腐朽甜膩。暮湮護著幾乎站立不穩的幽凰,迅速退離這片人間地獄,藏身於一處由巨大肋骨斜倚形成的狹窄縫隙。縫隙外,恐慌的浪潮和傀儡守衛冰冷的嗬斥聲此起彼伏。
幽凰的身體狀況已到了崩潰的邊緣。每一次呼吸都如同破風箱般艱難,噴出的不再是光霧,而是細密的、燃燒殆儘的紫色火星,身體輪廓的虛化越來越嚴重,仿佛下一秒就會徹底消散在空氣中。她倚靠著冰冷的骸骨,紫眸中的火焰微弱卻執著地燃燒著,死死盯著暮湮從混亂邊緣、一個剛倒下不久的鏽蝕者懷裡“順”來的一塊拳頭大小的暗紫色星髓玉碎片。
這塊碎片,正是被熵燼菌深度汙染的“毒玉”。表麵布滿了不祥的暗紫色黴斑,散發著那股令人心悸的腐朽甜膩氣息。
“試…試它…”幽凰的聲音氣若遊絲,帶著一種近乎偏執的決絕。她抬起顫抖的手,指尖的紫金紋路明滅不定,指向那塊毒玉。
暮湮瞬間明白了她的意圖,心頭猛地一沉:“不行!你的身體承受不住任何…”
“必須…知道…”幽凰打斷他,紫眸中是不容置疑的火焰,“…淨化的…可能…代價…”
暮湮沉默。他理解幽凰的用意。純淨的星髓玉已成奢望,若連這被汙染的毒玉都無法利用,那才是真正的絕路。但代價…他看著幽凰瀕臨崩解的身體,左眼深處的暗紫幽光劇烈地翻騰著,仿佛預見了某種可怕的後果。
他深吸一口氣,晶化的左臂傳來刺骨的寒意。他用未被晶化的右手,小心翼翼地捏起那塊暗紫色的毒玉碎片。幾乎在接觸的瞬間,一股陰冷的侵蝕感就順著指尖傳來,皮膚傳來微微的麻癢刺痛——那是熵燼菌在試圖入侵!
“湮瞳,開!”暮湮低喝,左眼深處那抹暗紫幽光瞬間熾盛,視野穿透物質表象。
碎片內部,密密麻麻的暗紫色菌絲如同活物般蠕動,貪婪地汲取著星髓玉殘存的能量,分泌著汙濁的粘液。菌絲網絡的核心,一點極其微弱的、屬於星髓玉本身的純淨紫光,如同風中的殘燭,隨時可能熄滅。
就在這時,幽凰動了。
她猛地咬破舌尖,一縷燃燒著紫金色澤的、近乎透明的血液噴出,落在她抬起的指尖。刹那間,那指尖上原本黯淡的紫金紋路如同被澆上了滾油,“轟”地一聲騰起一簇微弱卻極其凝練的紫金色火焰!
這火焰並非熾熱,反而帶著一種焚儘萬物的冰冷寂滅感——熵燼火!以自身瀕臨崩解的無燼之焰為引,強行催動熵燼海本源之火!
幽凰的臉色瞬間慘白如紙,身體虛化程度猛地加劇,仿佛隨時會化作光點飄散。但她眼神中的火焰卻燃燒到了極致,帶著一種玉石俱焚的瘋狂,將那簇紫金色的熵燼火,精準地點向暮湮手中的毒玉碎片!
嗤——!
火焰與毒玉接觸的瞬間,發出一陣令人牙酸的劇烈灼燒聲!湮瞳視野中,那景象無比清晰:
紫金色的火焰如同擁有靈性的火蛇,瞬間纏繞上那些蠕動的暗紫色菌絲!菌絲在火焰中瘋狂扭曲、掙紮,發出無聲的淒厲尖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焚燒、淨化,化作一縷縷極其細微的灰黑色煙霧消散!火焰所過之處,汙濁的暗紫色粘液被瞬間蒸發,露出下方星髓玉碎片那相對純淨的、深紫色的玉質本體!
淨化!有效!
暮湮心頭剛升起一絲微弱的希望,湮瞳的視野卻猛地捕捉到另一個更令人心膽俱裂的變化!
就在幽凰指尖那簇熵燼火焚燒菌絲的同時,一股肉眼幾乎無法察覺的、源自熵燼菌被焚燒時散逸出的暗紫色汙染能量,如同跗骨之蛆,竟逆著火焰的軌跡,絲絲縷縷地反噬回幽凰的指尖!
“呃啊——!”幽凰發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痛哼,身體劇烈顫抖!
暮湮的湮瞳死死鎖定幽凰的手指:那些反噬回來的暗紫色汙染能量,如同劇毒的墨汁滴入清水,瞬間融入了她指尖燃燒的紫金火焰,並順著火焰與紋路的連接,瘋狂湧入她體內的紫金紋路網絡!
更可怕的是,這股汙染能量似乎與幽凰強行催動熵燼火引發的反噬產生了恐怖的共鳴!
隻見幽凰指尖的紫金紋路,在暗紫色汙染能量湧入的瞬間,顏色驟然變得深邃近黑!緊接著,那深邃的黑色如同瘟疫般,沿著她的手臂紋路飛速向上蔓延!所過之處,原本隻是能量化虛影的皮膚和血肉,竟開始發出細微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晶化凝結聲!
嗤…哢嚓…
細微的晶裂聲在死寂的縫隙中格外清晰。暮湮眼睜睜看著,幽凰那隻點燃火焰的右手食指,指尖處,紫金色的火焰尚未熄滅,其下的皮膚和骨骼,卻已覆蓋上了一層薄薄的、閃爍著幽暗紫黑色光澤的晶化層!如同最劣質的、被汙染的星髓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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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晶化並非暮湮那種源自熵獸侵蝕的冰冷晶石,而是帶著一種火焰焚燒後的焦灼與毀滅氣息,仿佛她的血肉在被強行轉化成一種蘊含寂滅火焰的晶體!
淨化有效,但代價是——加速自身晶化!而且是被熵燼菌汙染能量催化後的、更猛烈的晶化!
火焰熄滅了。
那塊毒玉碎片表麵的暗紫色黴斑和粘液被焚燒殆儘,露出下方相對純淨的深紫色玉質,散發出微弱但純淨的能量波動。成功了。
但幽凰付出的代價是:整條右臂的紫金紋路變得深邃近黑,如同被墨汁浸染;右手食指徹底晶化,覆蓋著幽暗的紫黑色晶層,僵硬而冰冷;她身體的虛化程度雖然沒有立刻加劇,但那晶化的趨勢,如同毒蛇般纏繞上她的手臂,並隱隱指向她的軀乾核心!
幽凰劇烈地喘息著,豆大的汗珠帶著紫色光點)從額角滾落。她看著自己晶化的指尖,又看了看暮湮手中那塊被淨化後的、散發著純淨紫光的星髓玉碎片,紫眸中沒有恐懼,隻有一種近乎冷酷的平靜和…決絕。
“…看到了…”她聲音嘶啞,帶著晶裂般的摩擦感,“…火…能淨…化…”她緩緩抬起那隻晶化的手指,指向暮湮,“…代價…是…我…的…時間…”
力量與代價,被冰冷而殘酷地量化了。
每淨化一塊被汙染的星髓玉,她就離徹底晶化、寂滅成一塊燃燒的“火種之石”更近一步。
這是一條用生命換取生存物資的絕路。
犧牲的抉擇,如同冰冷的刀鋒,已架在了她的頸項之上。
暮湮緊緊攥著那塊淨化後的碎片,感受著其中微弱卻真實的純淨能量,再看著幽凰那隻晶化的手指和深邃近黑的紋路,左眼深處的暗紫幽光仿佛凝固了,隻剩下刺骨的寒意和翻湧的暴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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