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燼天闕的陰影,如同冰冷的鐵幕,死死覆蓋著搖搖欲墜的祖靈祭廟。天闕底部,那如同地獄魔龍般的超級吞噬觸手,已然深深刺入冥骸墟破碎的大地,瘋狂抽取著最後的地脈靈源。大地發出垂死的呻吟,空間稀薄如真空,燼心泉徹底乾涸枯敗的絕望氣息,沉甸甸地壓在所有幸存者的心頭。
祖廟上空,那麵由暮千熵與殘存長老燃燒生命本源、強行撐起的“萬燼托天陣”暗金巨盾,此刻已到了油儘燈枯的絕境。
盾麵之上,曾經璀璨流轉、蘊含著焚世偉力的暗金符文,此刻如同風中殘燭,光芒黯淡到了極點。無數道巨大的裂痕縱橫交錯,如同蛛網般爬滿了整個盾體,邊緣處不斷有細密的晶屑剝落、消散,化為點點黯淡的流螢。盾身劇烈地顫抖著,每一次顫抖都伴隨著令人心碎的、如同琉璃不堪重負的碎裂呻吟。它散發出的守護氣息,微弱得如同隨時會熄滅的燭火,在永燼天闕那傾覆萬界的絕對重壓下,顯得如此渺小、如此脆弱。
支撐著巨盾的陣基核心——那七名修為達到洞玄巔峰的長老,此刻已非人形。
他們懸浮於虛空,身體如同被無形的巨手反複揉捏、榨乾!皮膚緊貼著嶙峋的骨骼,呈現出一種毫無生機的灰敗石質光澤,布滿了蛛網般的暗金色裂痕。曾經磅礴浩瀚的生命氣息,此刻微弱得如同遊絲。唯有他們乾裂的七竅和周身毛孔中,依舊有絲絲縷縷、燃燒著暗金火焰的本命精元,如同榨取最後的燈油,被強行抽離,注入上方那麵瀕臨崩潰的巨盾之中。
“焚天……不熄……靈族……不絕……”暮千熵晶體化的身軀半跪在祖廟頂端,僅存的左臂死死托著那盞布滿裂痕、光芒極度微弱的千燼琉璃盞。他枯槁的嘴唇翕動著,每一個字都耗儘殘存的氣力,混合著燃燒精元的火焰從口中溢出。盞芯那簇微弱的火苗,映照著他眼中那近乎凝固的、混合著無儘悲愴與最後執念的光芒。
然而,希望早已燃儘。
“噗!”
一名懸浮的長老身體猛地一顫,再也無法維持燃燒的姿態!他如同被抽掉了最後支撐的沙雕,灰敗的身軀瞬間布滿了更深的裂痕!周身最後逸散出的暗金火焰精元,如同回光返照般猛地亮了一下,隨即……徹底熄滅!
哢嚓!
一聲輕微卻清晰得令人靈魂凍結的碎裂聲。
這名長老的身體,連同他身上殘破的衣袍,如同經曆了億萬載風化的岩石,無聲無息地崩解、碎裂!沒有血肉橫飛,沒有能量爆發,隻有一片灰白色的、如同骨灰般的塵埃,在永燼天闕沉降帶來的恐怖風壓中,瞬間……化灰!隨風飄散,不留一絲痕跡。
洞玄巔峰,燃儘生命,最終歸於塵埃!
“不……岩燼師兄……”另一名長老渾濁的眼中滾落一滴燃燒著火焰的淚珠,發出無聲的悲鳴。這悲鳴仿佛抽乾了他最後的力量。
噗!噗!噗!
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諾骨牌!一個接一個,懸浮的長老再也無法支撐!他們枯槁的身體在重壓與燃燒的反噬下,如同破碎的琉璃器皿,接連崩解、碎裂、化為漫天飄散的灰白塵埃!每一道化灰的身影,都伴隨著一聲輕微卻刺穿靈魂的碎裂聲,如同敲響在靈族最後希望之上的喪鐘!
七名洞玄巔峰長老,七道支撐天地的脊梁,在不到十息的時間內,儘數……化灰!
隨著最後一名長老化為塵埃飄散,上方那麵早已遍布裂痕、光芒極度黯淡的暗金巨盾,失去了最後的能量源泉!
嗡——!!!
巨盾發出了絕望的哀鳴!盾體上所有的符文瞬間熄滅!巨大的裂痕如同決堤的洪水,瘋狂蔓延、貫穿!
轟隆!!!
一聲震徹寰宇的、帶著無儘悲愴的爆裂巨響!
萬燼托天陣凝聚的焚天巨盾,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冰湖,轟然……崩碎!
無數巨大的暗金色碎片混合著潰散的火焰能量,如同燃燒的隕星雨,帶著焚儘一切的餘燼與最後的絕望,從高空狠狠砸落!碎片砸在祖廟殘存的守護陣基上,陣基如同紙糊般碎裂!砸在下方殘存的靈族戰士聚集地,瞬間化作一片火海與哀嚎!
盾碎!陣破!靈族最後的、象征性的抵抗,徹底……熄滅!
失去了巨盾的阻擋,永燼天闕那如同燃燒大陸般的暗沉基座,再無阻礙!恐怖的沉降之勢轟然加速!基座底部燃燒的灰白火焰,如同死神的吐息,瞬間舔舐到了祖廟最高聳的尖頂!
嗤——!
由古老神魔頭骨打磨而成、銘刻著無數靈族先祖印記的祭廟尖頂,在那灰白火焰的舔舐下,如同投入強酸的蠟像,瞬間軟化、扭曲、然後……無聲無息地湮滅、氣化!
毀滅的陰影,徹底吞噬了祖廟!
嗡!
就在天闕基座觸及祖廟主體的瞬間,祖廟本身殘存的、最後一道由無數先祖意誌與燼脈本源凝聚的、薄如蟬翼的赤金色防禦光罩,如同被強行喚醒般,驟然亮起!
這光罩籠罩著整個祖廟核心區域,散發出一種古老、悲愴、卻依舊頑強不屈的守護意誌!它是燼墟靈族億萬年傳承烙印的最後回響!
然而,這最後的守護,在永燼天闕的傾壓麵前,脆弱得如同孩童的夢境。
哢嚓!
光罩成型的刹那,一道細微卻清晰無比的裂痕,便如同毒蛇般,在光罩頂部、正對天闕基座中心的位置,悄然浮現!
緊接著——
哢嚓!哢嚓!哢嚓!哢嚓……!
令人頭皮發麻的碎裂聲連成一片絕望的挽歌!
以第一道裂痕為中心,無數道細密的、如同蛛網般的裂紋,如同擁有生命的瘟疫,瘋狂地向四麵八方蔓延、擴張!瞬間爬滿了整個赤金色的光罩表麵!裂紋所過之處,光罩的光芒急速黯淡、明滅不定!光罩內蘊含的先祖意誌發出無聲的哀鳴,燼脈本源的氣息如同退潮般飛速消散!
整個赤金防禦光罩,如同一個被巨力擠壓的、布滿裂痕的脆弱琉璃罩,在永燼天闕那無可匹敵的重壓之下,發出不堪重負的、令人牙酸的扭曲呻吟!裂痕深處,不斷有細小的光屑如同泣血般剝落、飄散!
焚天將熄!祖廟將傾!
暮湮懸停於天闕邊緣的虛空,脖頸至鎖骨的晶裂在熵璃枷鎖的禁錮下傳來撕裂般的劇痛。他左眼那黑暗的漩渦,冰冷地倒映著下方那布滿蛛網般裂痕、如同風中殘燭般明滅不定的祖廟守護光罩,倒映著光罩內那在毀滅陰影下顯得如此渺小的祖廟輪廓,倒映著暮千熵那晶體化半跪、托舉著殘燈、如同凝固雕塑般的枯槁身影。
他那隻被熵璃枷鎖強行壓製、冰冷沉寂的熵獸化右臂,覆蓋著猙獰鱗爪的五指,極其輕微地……再次向內收攏了一下。
覆蓋其上的、那層暗沉底色流淌著暗金燼紋、烙印著灰綠菌絲紋路的鱗甲縫隙間,一絲微弱到幾乎無法察覺的、粘稠如墨的暗沉流光,如同被下方那焚儘一切的絕望與毀滅氣息所吸引,悄然……蠕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