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寂源火的光芒在寂滅之淵絕對的“無”中,如同一盞引路的孤燈。暮湮周身籠罩在星髓護心鏡溫潤的玉光與右臂燼脈聖紋流淌的暗金符文之中,艱難抵禦著越發恐怖的歸墟侵蝕之力。心口晶簇內,熵璃的星芒在護心鏡的溫養下,潰散度艱難維持在87,傳遞著沉睡般的微弱平穩。時間,如同指間流沙,無聲滑落。
就在他即將真正觸及那朵永恒火苗的刹那——
嗡!嗡!嗡!
三股熟悉而狂暴的意念,帶著焚滅一切的悲憤與絕望,如同瀕死巨獸的哀嚎,猛地穿透了寂滅之淵的“無”,狠狠撞入暮湮的感知!意念的源頭,赫然是冥骸墟深處,那片被三重殺陣崩潰能量肆虐過的廢墟——千燼宮遺址!
暮湮心神劇震!左眼六轉湮瞳星璿流轉,瞬間穿透空間阻隔!
他看到了!
在千燼宮破碎的骸骨廣場中央,僅存的三位守脈長老——焱極、以及另外兩位在之前戰鬥中幸存的長老暫稱金焰、焚海),正圍坐於一個殘破的、由淨世金焰勉強維持的核心陣盤之上!
但此刻,他們三人的狀態,已非之前的悲憤與瘋狂,而是…道心徹底崩碎的絕望!
焱極大長老盤坐正中,胸前被暮湮以“雙生寂焚”重創的巨大傷口依舊焦黑猙獰,氣息萎靡如風中殘燭。他手中緊緊攥著一枚布滿裂痕、卻依舊殘留著最後一絲千熵氣息的暗金色骨片——那是暮千熵徹底消散後留下的唯一遺物。骨片之上,正清晰地倒映著不久前,炁無涯真身意誌降臨,發動“熵魘真言·三十六界錨定”時,那貫穿諸天、汙染抽取界域本源的恐怖景象!更倒映著暮湮右臂熵噬晶爪暴漲、成為噬界通道的瞬間!
金焰長老須發焦枯,半邊身體被之前的陣法反噬能量灼燒得露出森森白骨,他死死盯著懸浮在陣盤上方、由淨世金焰凝聚的一麵巨大光鏡。鏡中,正反複回放著暮湮在骸骨山巔,被熵魘真言枷鎖纏繞、道魂被噬界洪流侵蝕汙染、如同傀儡般承接滅世洪流的畫麵!那畫麵中暮湮痛苦扭曲的麵容,額頭的猩紅豎瞳烙印,與炁無涯冰冷漠然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如同最惡毒的詛咒!
焚海長老七竅流血,雙手深深插入身下的陣盤,似乎想從中汲取最後的力量,但陣盤反饋給他的,卻是千燼宮祖脈核心傳來的、因炁無涯錨定抽取而發出的、如同瀕死哀鳴般的法則震顫!這震顫,清晰地傳遞著一個冰冷的事實——他們燼墟靈族守護了無數萬年的冥骸墟封印核心,正在被他們誓死守護的“聖主”炁無涯…親手撕裂、汙染、吞噬!
“假的…都是假的…”金焰長老眼神空洞,喃喃自語,聲音嘶啞如同砂紙摩擦,“淨世金焰…焚儘萬邪…我們焚的是誰?燭淚?焚山?鐵律?還有…千熵族老?他們…才是邪嗎?”
“守脈…守的究竟是什麼脈?”焚海長老猛地抬起頭,眼中流下兩行混合著血與淚的金色液體,“守的是這被炁無涯當成果園般予取予求的祖脈核心嗎?!守的是他吞噬萬界的踏腳石嗎?!我們…我們算什麼?!看門的狗?!還是…他養在圈裡的祭品?!”
“萬年…靈族守護了萬年的…竟是虛妄!竟是…為他人做嫁衣的…笑話!”焱極大長老的聲音低沉得如同從九幽地底傳來,他握著暮千熵遺骨的手劇烈顫抖,指節因過度用力而發白。他抬起頭,那燃燒著刻骨仇恨的金色瞳孔,此刻隻剩下無邊無際的灰敗與自嘲。“炁無涯…好一個聖主!好一個…竊道之賊!玩弄因果…將我等…將整個靈族…玩弄於股掌之中!”
道心!支撐他們一生信念、賦予他們力量的“守護”道心,在殘酷的真相與炁無涯絕對的玩弄麵前,如同被重錘砸中的琉璃,徹底…崩碎了!
“哈哈哈哈…”焱極突然發出一陣癲狂的、充滿無儘悲涼與自嘲的大笑,笑聲在死寂的廢墟中回蕩,令人毛骨悚然,“虛妄!都是虛妄!這淨世金焰!這守脈職責!這靈族萬載榮光!皆是…泡影!”
他猛地將手中暮千熵的遺骨狠狠按在殘破的陣盤中心!
“既然守的是虛妄!焚的是同袍!護的是仇敵!”焱極眼中最後一絲神采熄滅,隻剩下焚燒一切的灰燼,“那便…讓這火!焚儘我等這…可悲的道!可笑的魂!”
“以吾焱極金焰焚海),燼墟靈族守脈長老之軀為祭!”三位長老的聲音,帶著最後的決絕與解脫,同時響徹廢墟!
“淨世餘燼·焚我道心!”
轟——!!!
三人身上殘存的所有淨世金焰,不再用來維持陣法,不再用來攻擊敵人,而是…由內而外,瘋狂地倒灌入他們自身的軀殼與神魂!
沒有抵抗!沒有痛苦!隻有一種徹底解脫的平靜!
嗤啦——!!!
純淨到極致的金色火焰,瞬間從焱極胸前那巨大的傷口、從金焰長老焦枯的皮膚、從焚海長老插入陣盤的手臂…洶湧噴出!他們的身體,如同被點燃的紙人,由內而外,瞬間化為三個熊熊燃燒的、純粹由淨世金焰構成的…人形火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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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焰無聲地燃燒著他們的血肉、骨骼、乃至…那崩碎的道心殘渣!沒有慘叫,隻有火焰焚燒時發出的輕微“劈啪”聲。他們的身影在火焰中迅速變得透明、虛幻,唯有那最後一句遺言,如同烙印,響徹在暮湮的魂海,也響徹在冥骸墟的法則之中:
“靈族萬年守的…竟是虛妄!”
聲音中蘊含的悲愴、絕望、以及對炁無涯刻骨的恨意,如同無形的衝擊波,狠狠撞在暮湮的道魂之上!他仿佛看到了三位長老畢生堅守的信念崩塌的瞬間,看到了他們眼中最後熄滅的光芒,看到了那焚燒自身道心的決絕火焰!
“焱極長老…金焰長老…焚海長老…”暮湮心神劇震,一股難以言喻的沉重與悲慟湧上心頭。這些長老,雖曾視他為死敵,不惜代價發動淨世三重殺,但他們的初衷,是為了守護族群,守護他們心中的“道”!隻是,這道,從一開始,就被炁無涯精心編織的謊言所扭曲、利用!
轟隆隆——!!!
就在三位長老以身焚道,化為純淨金焰火炬的刹那,他們身下那殘破的核心陣盤,以及周圍尚未完全崩潰的燼火焚天陣殘餘結構,猛地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這光芒並非攻擊,而是一種…無主的悲鳴與釋放!
失去了操控者,失去了道心支撐,這龐大的淨世金焰能量,如同決堤的洪流,瞬間失去了所有束縛!但詭異的是,這股狂暴的能量洪流並未肆意擴散毀滅,反而如同被無形的意誌牽引,在短暫的混亂後,猛地調轉方向,化作三道粗大無比、純粹由精純淨世金焰構成的能量洪流,無視了空間距離,無視了寂滅之淵的“無”,帶著焚儘萬邪的悲愴餘韻,狠狠…衝向了暮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