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情冰域的核心區域,並非想象中的冰封王座或是法則凝聚的實體錨點,而是一片更加詭異、更加違背常理的景象。
這裡沒有冰峰,沒有大地,甚至失去了上下左右的概念。隻有一片無邊無際、緩緩旋轉的、由無數晶瑩剔透、卻又冰冷死寂的“情感碎片”構成的巨大漩渦。這些碎片,是無數年來,被此域法則剝離、凍結、儲存下來的眾生情愫——有愛戀的甜蜜瞬間,有離彆的撕心之痛,有成功的狂喜,有失敗的絕望……它們本應是世間最鮮活熾熱的存在,此刻卻如同博物館中的標本,被永恒地冰封在這片絕對的死寂之中,散發著令人心悸的悲涼與詭異。
漩渦的中心,懸浮著一柄劍。
一柄完全由最純粹的“絕情”法則凝聚而成的冰晶之劍。
它無形無質,卻又真實存在,仿佛是一切情感的對立麵,是絕對理性的化身。劍身之上,不斷流淌過無數細微的、被斬斷的因果線虛影,它便是這第二個錨點——“絕情冰域”錨點的核心具現!它不斷抽取著界域本源,更不斷地吸收、轉化著漩渦中那些凍結的情感碎片,將其化為一種冰冷的、虛無的養料,通過無形的通道輸送給遠在永燼天闕的炁無涯。
暮湮拖著殘破之軀,衝入這片核心漩渦的邊緣。懷中護心鏡那最後的餘溫已然散儘,徹底的冰冷與死寂如同最毒的冰針,狠狠刺紮著他的心臟,比左眼道紋崩裂的痛苦更加深刻,更加令人絕望。熵璃最後燃燒情火帶來的情感爆發正在緩緩退潮,留下的並非是平靜,而是更加洶湧的、幾乎要將他自己也焚毀的悲慟與暴怒。
但他沒有時間沉溺於悲傷。身後,那被他強行引爆冰峰造成的混亂能量餘波正在平息,一股更加冰冷、更加恐怖的怒意正如潮水般追襲而來!
絕情宗主!他絕不會善罷甘休!
暮湮猛地抬頭,赤紅與混亂交織的眸子死死盯住了漩渦中心那柄絕情之劍!毀了它!必須毀了它!既是破壞炁無涯的錨點,也是…對這片玷汙、冰封了無數情感的罪惡之地,最徹底的報複!
他強壓著體內翻江倒海的傷勢與衝突,將所有的悲痛與憤怒,儘數轉化為毀滅的力量,再次撲向那柄絕情之劍!
然而,就在他即將觸及劍身的刹那——
“褻瀆聖域,毀吾陣眼,傷吾道基…你,萬死難贖其罪!”
冰冷得仿佛能將神魂都凍結的聲音,自暮湮身後響起。絕情宗主的身影如同鬼魅般穿透了能量餘波,無聲無息地出現在暮湮身後。他雪白的長袍有多處破損,沾染著冰藍色的血漬,氣息也略有紊亂,但那雙冰灰色的眼眸中的怒意,卻化作了實質般的寒霜,使得周圍旋轉的情感碎片漩渦都為之凝滯!
他不再像之前那般超然物外,暮湮方才那蘊含極致情感的一擊,以及對他道心造成的細微漣漪,真正觸怒了他,甚至…讓他感到了一絲前所未有的威脅與…恐懼?對他所堅信之道的恐懼!
絕情宗主並指如劍,這一次,指尖凝聚的不再是無形的斬因果劍意,而是實質化的、萃取自整個絕情冰域本源力量的——絕情冰劍!
劍身晶瑩剔透,薄如蟬翼,卻散發著凍結萬古、斬滅一切的極致鋒芒!此劍一出,整個核心漩渦的溫度驟然再次暴跌,連那些被冰封的情感碎片都發出了細微的哢嚓聲,仿佛承受不住這股極致的“絕情”之意!
“絕情斬·斷輪回!”
宗主冷叱一聲,手中冰劍劃過一道玄奧莫測的軌跡,並非直刺暮湮,而是斬向他與這片天地、與那漩渦、甚至與那時間流逝本身的“聯係”!這一劍,比之前的隔空劍指更加恐怖,是要將暮湮從存在的“概念”層麵上暫時剝離、凍結!
暮湮隻覺得周身一緊,仿佛陷入了億萬載不化的玄冰之中,思維、靈力、甚至時間的感知都在變得無比緩慢,即將被徹底凝固封印!
危急關頭,暮湮那被悲憤與痛苦充斥的意識深處,原初熵獸的烙印仿佛被這極致的“絕情”與“封印”之意徹底激怒!
憑什麼?!憑什麼你要冰封一切?!憑什麼你要斷絕情感?!憑什麼你要定義存在的法則?!
一股更加蠻橫、更加混沌、欲要吞噬一切、打破一切束縛的原始獸性,混合著暮湮自身毀滅一切的暴怒,轟然爆發!
“吼——!!!”
暮湮猛地轉身,麵對那斬滅輪回的一劍,他不再躲避,而是發出了震徹靈魂的咆哮!他的右臂之上,那些漆黑的熵文以前所未有的亮度瘋狂閃耀,整條手臂瞬間膨脹變形,皮膚徹底被猙獰的黑色角質覆蓋,五指化作了真正意義上的、流淌著湮滅黑炎的——熵滅利爪!
爪尖之處,空間自發地塌陷、湮滅!左眼之中那混亂衝突的力量,也被這股極致的獸性本能強行統合了一部分,灌注其中!
理智?技巧?全然拋棄!
此刻,唯有最原始、最野蠻、最直接的——毀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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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我…碎!!!”
熵滅利爪撕裂了凝滯的空間,帶著一往無前、打破萬古青天的狂暴氣勢,不閃不避,直直地抓向了那柄斬落下來的絕情冰劍!
爪與劍,即將碰撞!
一方是代表極致理性、冰封萬物、斬斷因果的絕情法則之劍!一方是代表極致獸性、吞噬萬物、打破一切的混沌湮滅之爪!
這是兩種截然相反、水火不容的法則力量的正麵碰撞!
絕情宗主冰灰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冷冽與自信。他的絕情劍道,乃是以絕對理性駕馭法則,淩駕於情感與混亂之上,豈是這等野蠻粗鄙的力量所能抗衡?他甚至已經預見到對方的利爪被自己的劍鋒輕易斬斷、連同其存在概念一同被冰封的場景!
然而,下一刹那——
叮——!!!
一聲極其清脆、卻又尖銳到仿佛要刺破耳膜的撞擊聲,猛地響起!
爪劍相交之處,沒有預想中的能量大爆炸,而是出現了一種極其詭異的“靜止”!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絕情宗主臉上的自信瞬間僵住,轉化為極致的錯愕與難以置信!
他那柄凝聚了整個絕情冰域本源之力、無堅不摧、甚至能斬斷輪回概念的絕情冰劍,在接觸到那漆黑利爪的瞬間,竟然…未能將其斬斷!
非但未能斬斷,那利爪之上蘊含的那種蠻橫、混亂、充滿了“否定”與“吞噬”意味的湮滅之力,竟然如同跗骨之蛆般,沿著劍身瘋狂蔓延侵蝕!
哢嚓…哢嚓嚓……
細密而令人心悸的碎裂聲,自晶瑩的劍身之上響起!
一道道漆黑的裂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冰劍之上飛速蔓延!絕情劍意與熵滅之力瘋狂地相互侵蝕、泯滅!但明顯,那混沌的、不講道理的湮滅之力,在純粹的“破壞”層麵上,更勝一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