磅礴、狂暴、混雜著虛無業火本源與炁無涯湮瞳氣息的恐怖能量,如同決堤的洪荒巨流,在暮湮瀕臨崩潰的軀體內瘋狂肆虐。每一寸經脈,每一個細胞,都仿佛被投入了灼熱與冰冷交織的煉獄,承受著撕裂與湮滅的雙重折磨。身體如同吹脹的氣囊,皮膚表麵新生的漆黑熵文瘋狂閃爍,試圖容納這遠超極限的力量,卻依舊不斷崩裂出新的傷口,暗金色的血液與蒼白的火苗一同濺射。
主導一切的,是那複蘇壯大的熵獸意識。它沉浸在吞噬與力量增長的原始快感中,發出滿足而暴戾的無聲咆哮,貪婪地攫取著每一分能量,推動著這具身體本能地運轉那粗糙蠻橫的吞噬法門,欲要將一切化為己有。
然而,這股能量太過龐雜,太過暴烈。尤其是其中蘊含的那一絲炁無涯的湮瞳本源,雖然量少,但其位階極高,帶著一種冰冷的、絕對的、淩駕性的意誌,如同落入滾油中的冰水,不斷與熵獸那混沌野蠻的吞噬之力發生著劇烈的衝突,不僅難以被同化,反而加劇著能量的不穩定,加速著身體的崩壞。
暮湮那殘存的、如同風中殘燭的意識,在這能量的風暴與獸性的浪潮中浮沉,如同驚濤駭浪中的一葉孤舟,隨時可能被徹底吞噬或拍散。
但就在這絕對的混亂與毀滅邊緣,一絲極其微弱的、不同於獸性本能與湮瞳冰冷的力量,悄然蘇醒。
是那一直沉寂、幾乎被遺忘的…右臂燼脈。
這得自祖源之地、代表著“焚儘殘渣、涅盤新生”的本源力量,在主人意識即將徹底湮滅、身體即將被異種能量撐爆的終極危機下,被那絲屬於炁無涯的、外來的高位階本源氣息所刺激,終於做出了最後的掙紮。
一絲混沌色的、微弱卻無比純淨的火焰,自暮湮右臂那黯淡的紋路最深處艱難地燃起。它沒有熵獸吞噬的霸道,沒有湮瞳本源的冰冷,它隻是安靜地、執著地燃燒著,如同黑夜中最後一點不肯熄滅的星火。
這絲燼涅之火的出現,仿佛在沸騰的油鍋中滴入了一滴冷靜劑。
它並未去對抗那龐大的能量洪流,而是巧妙地、精準地纏繞上了其中最為狂暴、最為格格不入的那一部分——那絲炁無涯的湮瞳本源氣息,以及與之糾纏最深的虛無業火核心。
嗤——
一種奇異的、如同精鐵淬火般的聲音,自暮湮體內響起。
燼涅之火包裹住那絲暗紫色的湮瞳本源與蒼白的業火之種,開始了緩慢卻堅定的“煉化”!
這不是吞噬,而是淨化,是提煉,是去蕪存菁!
那高高在上的湮瞳本源,在這最本源的祖火麵前,其冰冷的、絕對的意誌仿佛遇到了克星,被一點點地灼燒、軟化、剝離掉那些屬於炁無涯的個人印記與冰冷特性,還原為一種相對純淨的、高階的湮滅法則能量。
而那虛無業火中焚滅萬物、歸於虛無的極端特性,也在燼火的灼燒下被緩緩中和、轉化,其核心中那一點“焚燒”的本源真意卻被保留了下來。
這個過程極其緩慢,且痛苦萬分。每一次煉化,都像是用燒紅的烙鐵直接燙在靈魂最敏感處,讓暮湮那殘存的意識劇烈震顫。但與此同時,一種難以言喻的、清涼與明悟的感覺,也開始隨著煉化的進行,一絲絲地滲入他幾乎要燃燒殆儘的意識深處。
他“看”到了。
通過煉化這絲本源氣息,通過燼涅之火將其還原、剖析,他仿佛穿透了層層迷霧,窺見到了炁無涯那強大力量表象之下,一些極其細微、卻真實存在的…不協調之處。
炁無涯的力量,強大、精純、冰冷、掌控一切,仿佛完美的毀滅化身。但在這份完美的外殼之下,暮湮卻感知到了一種…“虛浮”與“貪婪”。
他的道,似乎過於依賴“吞噬”與“掠奪”。吞噬萬界本源,掠奪他人道果,以海量的外來力量強行堆砌自身,以一種近乎作弊的方式跨越境界,掌控法則。
這種方式固然進展神速,威力無窮,但卻缺少了一種最根本的…“積澱”與“圓融”。就像一座用無數珍稀材料強行拚接起來的浮空樓閣,看似宏偉壯麗,但其根基處,卻存在著無數細微的、未能完美融合的縫隙與排斥點。這些縫隙被強大的力量強行壓製、掩蓋,平時不顯,但一旦遇到足夠強度的衝擊或是其自身力量運轉出現波動時,就可能成為致命的破綻!
尤其是他對“因果”的篡改與利用,更是如此。他肆意斬斷、扭曲因果,將其化為武器和食糧,但這世間法則,因果循環,報應不爽,豈是那麼容易徹底掌控和豁免的?那些被強行壓製的“業”,那些被扭曲的“果”,終究會以某種形式反噬其身!隻是時間早晚和程度問題而已!
“原來…如此…”
暮湮那殘存的意識中,閃過一道明悟的光芒。
炁無涯,並非真正無敵!他的強大,建立在一種危險而激進的、不斷透支未來的基礎之上!他的道,存在著致命的缺陷——根基有瑕,業力纏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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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發現,如同在無儘黑暗中點燃了一座燈塔!
之前對炁無涯的恐懼,那種麵對深不可測、完美無缺強敵的絕望感,在這一刻被大幅削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清晰的、可以為之努力的目標和方向!
對抗他,未必需要擁有比他更龐大的力量,而是需要…找到合適的方法,攻擊他的弱點!撬動那些他強行壓製的隱患!放大那些業力的反噬!攻擊那些力量體係中未能完美融合的節點!
比如,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用更狂暴、更混亂、更難以吞噬的力量去衝擊他,讓他那看似完美的力量體係從內部失衡!
比如,設法引動那些被他篡改的因果,讓積壓的業力提前爆發!
比如,攻擊他吞噬體係中那些關鍵的、卻可能脆弱的“錨點”!
思路瞬間變得清晰起來!
隨著這絲明悟的產生,那縷被初步煉化的、相對純淨的高階湮滅法則能量與業火真意,在燼涅之火的引導下,緩緩融入暮湮的四肢百骸,開始修複他那些觸目驚心的傷口。
雖然相對於體內總量依舊龐大的混亂能量來說,這絲煉化的能量微不足道,但它卻像一顆種子,帶來了截然不同的改變。
它未能立刻驅散熵獸意識,但卻讓暮湮那殘存的意識獲得了一絲喘息之機,變得凝實了一分。更重要的是,它提供了一種…可能性!一種在熵獸吞噬與炁無涯冰冷意誌夾縫中,奪回身體控製權、走出自身道路的可能性!
暮湮開始嘗試著,不再僅僅是被動地承受或絕望地旁觀,而是小心翼翼地、極其艱難地,引導著那縷新生的、溫和一些的煉化能量,去梳理、去安撫體內那些依舊狂暴的能量,尤其是嘗試著…溝通右臂的燼脈,試圖點燃更多的燼涅之火。
這個過程依舊危險重重,每一次微小的引導都可能引發能量的再次暴動。但他心中已然有了方向,有了希望。
他一邊艱難地煉化著、引導著,一邊貪婪地“閱讀”著那絲煉化本源中殘留的、屬於炁無涯的力量信息,如同最耐心的獵手,仔細研究著獵物的弱點。
永燼天闕中,炁無涯似乎隱約察覺到了一絲異常。他感覺到自己那縷被奪走的本源氣息,並未如預想中那般被輕易同化或引爆那個螻蟻,反而…其上的自身印記正在被某種力量緩慢抹除?甚至…那一絲微弱的聯係正在變得模糊?
這讓他感到一絲意外和不悅,但並未太過在意。螻蟻的垂死掙紮罷了,在絕對的力量麵前,任何小聰明都是徒勞。他加快了對其餘錨點的吞噬速度,同時派出的更強追殺者,已然逼近了那片區域。
廢墟之中,暮湮的身體依舊被混亂的能量籠罩,但若仔細觀察,便能發現,在那漆黑的熵文與蒼白的火苗之間,偶爾會閃過一絲微弱的、卻異常純淨堅韌的混沌火光。
希望之火,已然點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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