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山西,介休城。
晉商巨擘範家,府邸在城中連綿街坊,高牆深院,雕梁畫棟,飛簷反宇,其奢華已極,遠非尋常官宦可比。府門前威猛的石獅鎮宅,朱漆大門常年緊閉,即便在白日也透著一股生人勿近的森嚴。
府內外,家丁護院成群結隊,皆是精挑細選的孔武壯漢,手持水火棍棒或暗藏鋒利短刃,行走間自帶一股尋常百姓不敢仰視的凶悍與傲慢,儼然已是此地的土皇帝,便是本縣知縣老爺路過範府門前,也要不自覺地矮著三分笑臉。
範家以鹽鐵起家,數代經營,其商業觸角早已伸入山西乃至整個北地邊貿的方方麵麵——當鋪、錢莊、糧行、布號、車馬行、皮貨棧……幾乎無所不包,形成了一個水潑不進、利益盤根錯節的商業帝國。近年更趁天下大亂,災荒四起,他們囤積居奇,操控物價,兼並土地,巧取豪奪,高利盤剝,魚肉鄉裡,使得無數百姓家破人亡,怨聲載道,私下裡皆稱其為“範閻王”,卻又畏其權勢,敢怒不敢言。
然而,此等在鄉梓間的惡行,較之其真正令人發指的通敵之罪,不過是癬疥之疾罷了。範家暗中勾結九邊將帥及口外各部,將大批大明朝廷嚴令禁止出關的糧食、、食鹽、鐵器、藥材、等足以影響戰局走向的戰略物資,通過一條條由重金和人命鋪就的、外人難以窺探的秘密商道,源源不斷地輸送往口外,高價售與日益坐大、虎視眈眈的建州女真!
為維係這條罪惡滔天的黃金貿易線,範家在朝野上下早已織就了一張密不透風的巨大腐敗網絡,送出的金銀財帛、珍奇異寶不計其數,上至朝中大員,下至邊關小吏,皆有其黨羽。偶有不願同流合汙、試圖阻撓或查辦的清廉官員,往往不是莫名被排擠貶斥,便是遭遇各種“意外”橫死他鄉,最終不了了之。
範家家主範永鬥,更是憑借這份通天財勢和與後金的特殊關係,在山西乃至整個北方商界呼風喚雨,出行則車馬塞途,仆從如雲,宴飲則一擲千金,窮奢極欲,自以為根深蒂固,權傾一方,無人能撼其分毫。
但這幾日,範永鬥卻總覺心神不寧,右眼皮也跳個沒完,仿佛有無形的大手扼住了他的咽喉,讓他寢食難安。他枯坐於自家那堪比王府彆院般豪奢的書房之內。他手中無意識地摩挲著一枚溫潤細膩的和田玉佩,眉頭卻緊緊鎖成了一個“川”字。他憂心的,是月前派往口外進行一批極為“緊要貨物”交易、並負責與“那邊”一位大人物接洽的商隊,那是由他最為倚重、也是他嫡親的侄子範景運親自押送的,至今卻杳無音信,如同石沉大海,連派出去打探的幾撥人都沒能回來。
“莫非……莫非是朝廷那邊真的察覺了什麼風聲?”他強自按下心中那越來越強烈的不祥預感,隻能徒勞地安慰自己,或許隻是草原上的毛賊利欲熏心,或是哪個不開眼的蒙古小部落吃了熊心豹子膽,膽敢動他範家的虎須。
正當他思緒煩亂,坐立不安,額角已滲出細汗,準備再喚來府中豢養的武師頭領,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派人深入口外查探侄子範景運和那支失蹤商隊下落之時——忽然,府邸之外,毫無任何征兆地響起一陣驚天動地的喧嘩與淒厲的金鐵交鳴!
先是幾聲短促而尖銳的哨音劃破了清晨的寧靜,隨即便是兵器碰撞的刺耳銳響、重物倒地的沉悶巨響,以及府中家丁護院們驚駭欲絕的呼喊與中人倒地時發出的、不似人聲的瀕死淒厲慘叫!聲音之大,之慘,之近,仿佛就在一牆之隔的庭院之外,甚至已經蔓延到了內宅!
“何事?!是何人如此大膽!”範永鬥霍然從鋪著虎皮的紫檀木太師椅上站起身,因驚駭而臉色煞白,聲音都有些控製不住地變調。
未及他出聲喝問,他那間用名貴金絲楠木打造、平日裡非心腹不能擅入、堅實無比的書房厚門,便被人從外麵用雷霆萬鈞之力一腳狠狠踹開!“砰——!!”門板如同被攻城錘擊中般四分五裂,木屑紛飛如雨!數十名身披統一黑色全套精鐵甲胄、頭戴遮麵鐵盔、隻露出一雙冰冷無情、不帶絲毫人類情感眸子的軍士,如同從九幽地獄中衝出的鐵甲凶神一般,手持已然出鞘、在晨光下閃爍著嗜血光芒的腰刀或製式戰刀),一窩蜂地、帶著無可匹敵的凜冽殺氣與令人窒息的死寂,衝了進來!
這些軍士甫入內便迅速散開,其動作迅捷如狸豹,配合默契如一體,落地無聲,卻又帶著泰山壓頂般的氣勢,一遇抵抗,出手便狠辣至極,招招致命,格殺勿論!
守在書房內外的十餘名範府貼身護衛,皆是範家重金豢養的武師或亡命之徒,平日裡也是在介休城橫行無忌的角色,此刻見狀大駭,但依舊嘶吼著拔刀上前,試圖憑借人數優勢和熟悉地形進行最後的抵抗:“保護老爺!有刺客!殺了這些狗娘養的!”
但在這些如狼似虎、渾身鐵甲的精銳軍士麵前,他們的抵抗簡直如同稚童揮舞木棍般可笑!隻聽“噗嗤”“噗嗤”數聲利刃深深入肉的沉悶聲響連成一片,寒光在狹小的書房內縱橫閃爍,鮮血如同不要錢的墨汁般四處噴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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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永鬥徹底懵了,他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雙腿一軟,幾乎要癱倒在地!他何曾見過如此陣仗?這些軍士裝備之精良、行動之迅猛、配合之默契、殺戮之果決,遠非他所見過的任何一支大明邊軍可比!他張了張嘴,喉嚨裡發出“嗬嗬”的、如同破風箱般的聲音,正要搬出自己那些能通天的“靠山”,已被兩名如同鐵塔般的軍士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像拖死狗一樣將他從名貴的太師椅上揪起,隨即反剪雙手,用浸過水的牛筋繩捆了個結結實實!
“反了!反了!你們……你們究竟是什麼人?!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敢擅闖民宅,行凶殺人!還有沒有王法了?!我要告官!我要去巡撫衙門、去都察院告你們!!”範永鬥被捆住後,終於能發出聲來,他色厲內荏地咆哮著,試圖用官府和王法來壓製對方。
然而,一名像是這群黑衣軍士頭目的人物,緩緩走到因恐懼和憤怒而劇烈顫抖、兀自在那叫囂的範永鬥麵前。他並未蒙麵,年紀不大,約莫三十上下,但目光卻如同萬年寒冰般冷冽,臉上帶著一絲毫不掩飾的、如同貓戲老鼠般的譏誚與深惡痛絕。他用手中那柄尚在滴著鮮血的腰刀刀鞘,輕輕拍了拍範永鬥那因養尊處優而顯得有些肥碩鬆垮的臉頰,聲音不高,卻字字如同最鋒利的鋼針般,狠狠紮入範永鬥的心底深處:
“範大官人,省省力氣吧,彆再白費口舌叫喚了。你口中的那些‘靠山’、那些與你範家沆瀣一氣、狼狽為奸、共同吸食我大明骨髓的大人們嘛……”
他故意拉長了語調,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饒有興致地欣賞著範永鬥眼中因提及這些名字而瞬間燃起的一絲希冀與垂死掙紮,然後才一字一句地、如同宣讀死亡判決般,冷酷無情地吐出後半句話:
“……他們現在,恐怕比你還要狼狽得多呢!你那些平日裡受你範家重金豢養、為你範家大開方便之門、充當保護傘的貪官汙吏、不法將校,從知縣到同知,從參將到守備,有一個算一個,有一個算一雙,全都給一鍋端了!一個都沒能跑掉!你那些所謂的‘靠山’,如今怕是自身都難保!”
什麼?!他整個人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頭般徹底僵住、癱軟下去,眼中那最後一絲因為“靠山”而殘存的希冀光芒,如同被狂風吹滅的殘燭般,瞬間熄滅、黯淡下去,隻剩下無邊的、徹骨的冰冷與足以將人吞噬的絕望!他的靠山……他經營了數十年、用無數金銀財寶喂飽了的那些“靠山”……竟然在同一時間,全都被抓了?!
這……這究竟是哪裡來的雷霆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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