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引經據典,沒有空談大義。
隻是用最直白,最鋒利的話語,剖開了大楚最血淋淋的傷口,然後。
又遞上了一劑看似苦澀,卻可能是唯一有效的良藥。
趙鸞看著薑星河那並不算高大,甚至有些單薄的背影,第一次感覺到了一種名為“魅力”的東西。
那是一種源於智慧和膽識的、無可抵擋的魅力。
這個男人,比她想象的,要可怕一百倍,也要……有趣一百倍。
薑星河邁出大將軍府的門檻時,午後的陽光正好斜斜地照在他身上,暖洋洋的。
臉上掛著那副人畜無害的、甚至有點傻氣的笑容。
搞定蒙天放這個硬骨頭,隻是萬裡長征第一步。
接下來,才是真正的硬仗。
腦海裡,浮現出黑風寨的提供的線索。
“我們在城南有個聯絡點,是個米鋪!每次都是他們給我們送消息和銀子!叫啥米鋪來著……對,福順米鋪!就在南城門進去第三個巷子口!”
丞相李斯業。福順米鋪。
……
王城南門,龍蛇混雜,是整個京城最熱鬨,也最混亂的地方。
挑夫的號子聲,小販的叫賣聲,婦人的討價還價聲,孩子的哭鬨聲,混雜在一起,形成了一股帶著汗味和塵土味的喧囂。
薑星河換上了一身半舊不新的粗布麻衣,臉上還故意抹了兩道灰,手裡提著個空蕩蕩的布袋,活脫脫一個剛進城想買點便宜米的窮親戚。
溜溜達達,很快就找到了那家所謂的“福順米鋪”。
鋪子不大,門臉也有些破舊,牌匾上的“福順”二字都掉了一半的漆。
門口堆著幾袋敞開的米,看上去顏色發黃,米粒也大小不一,顯然是陳米。
一個麵色蠟黃、留著山羊胡的掌櫃,正靠在櫃台上打盹,對門口來來往往的人流視若無睹。
幾個夥計懶洋洋地坐在米袋上,不是在鬥蛐蛐,就是在拿草根剔牙,一點沒有做生意的熱情。
一切看起來,都像是一家瀕臨倒閉的正常米鋪。
但薑星河隻看了一眼,眉頭就微微皺了起來。
太不正常了。
在街對麵的一個餛飩攤坐了下來。
“老板,來碗餛飩。”
“好嘞!”
他一邊慢悠悠地吃著餛飩,眼睛卻像鷹隼一樣,死死地盯著那家米鋪。
一炷香的時間過去了。
米鋪沒有一個客人上門。
這很奇怪。南城這地方,住的都是平民百姓,柴米油鹽是每天的必需品。
這麼大一個米鋪,地段也不算偏,怎麼會半天不開張?
又過了一會兒,終於來了第一個“客人”。
那是個五大三粗的漢子,穿著短打勁裝,腰間鼓鼓囊囊的,一看就是練家子。
徑直走進米鋪,沒有看門口的米,而是直接走到了櫃台前。
打盹的掌櫃立刻就醒了,兩人低聲交談了幾句。
那漢子沒有掏錢,掌櫃也沒有給他裝米。
隻見那漢子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小的布包遞給掌櫃,掌櫃掂了掂,便從櫃台下拿出了一個同樣大小的布包,交換給了漢子。
整個過程,不超過十個呼吸。
漢子拿了東西,扭頭就走,自始至終,都沒看那些米袋一眼。
薑星河的眼睛眯了起來。
這他媽哪裡是米鋪,分明就是個情報交換站!
接下來,陸陸續續又來了幾個人。
無一例外,全都是腳步沉穩,眼神銳利之輩,進來之後,都是和掌櫃交換東西,然後迅速離開。
沒有人買米。
一粒米都沒有賣出去。
薑星河心裡冷笑。
這生意做得,真是清閒。
把最後一顆餛飩塞進嘴裡,丟下幾個銅板,起身朝著米鋪走了過去。
要親自去探一探這龍潭虎穴。
一腳踏進米鋪,一股陳腐的黴味撲麵而來。
“老板,你這米怎麼賣的?”
薑星河捏起幾粒發黃的米,放在鼻子下聞了聞,一臉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