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隨著寒風呼嘯而來，天陰沉得看不見太陽，路邊樹枝上落滿的白雪，街道上行人寥寥，路燈杆上掛著的大紅燈籠在隨風飄蕩。
兩輛吉普從路口拐進一條不算寬敞的胡同巷子，繁花胡同是全城戒備最森嚴的地方，三步一崗五步一哨。
經過層層盤查，風塵仆仆的一行人來到一座古樸四合院的門前，厚重的木門是敞開的，跟著引路的士兵邁進去的那瞬間趙清安猛地提起一口氣，生怕自己行為出了錯。
他們進京的時間很不巧，就卡在春節前。
出發前胡為民聯係上了首長的秘書，經過多次溝通終於在除夕這天下午，首長有一個小時的時間和他們見麵。
時間很急，他們隻在需要補給的時候停車休息，幾人輪流開車從懷東一路疾馳到繁花胡同正正好趕上了約定的時間，一行人沒有機會去整理自己的形象，在下車前用冰冷的水洗把臉讓自己看上去精神些。
走過幾道遊廊又進了幾扇門，最後他們來到一處僻靜的小院，帶路的士兵上前敲了敲門，不一會兒從裡麵出來了一位戴著銀絲邊眼鏡的中年男人。
來人穿的中山裝，上衣口袋彆著一支鋼筆，一頭黑發梳的整齊，仔細看還能發現藏在裡麵的白發。
趙清安隻敢悄悄偷看一眼正在和士兵交談的男人，他職位低，這樣的大人物還是第一次見。
士兵一走，男人從台階上下來請他們進去，“胡省長、趙同誌，好久不見了。”
李複禮快速和胡為民說著裡麵的情況，“這個點原本該是首長的休息時間，今晚在出席晚會前還有兩個會談要參加，所以你們抓緊時間。”
室內燒了火牆溫度十分舒適，趙清安先前還疑惑為什麼大冬天要穿並不保暖的中山裝，如今輪到他熱出了汗。
不算寬敞的房間被一扇屏風分隔出兩個區域，李複禮示意他們原地等待自己進去請示領導。
輕微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隻聽見一道沉穩的聲音響起，趙清安貼著他爹坐在了最外邊的沙發上，在場的人裡就屬他倆說不上話。
一番寒暄後，首長收回視線開始進入正題，“胡省長年前著急找我是有什麼事情要彙報嗎？”
胡為民這一路上都在打腹稿，他們要上報的事情太神奇，就像趙國平說的一樣，萬一措辭不嚴謹很容易遭殃。
“事情要從去年十月前說起……”
胡為民把事情從頭到尾仔細說了一遍，沒有任何藝術加工，趙清安把被士兵檢查時翻得葉子淩亂的大白菜、被切了一塊的土豆以及兩袋米麵放到桌子上。
首長拿起大白菜又舉著自己的手作對比，最後還讓秘書去廚房取來這兩樣蔬菜。
“趙同誌，許久不見身體還好嗎？”
趙國平當初因傷退役後舉家搬到懷東省遠離權力中心，他兒子如今在東部軍區服役，通過剛才胡為民的講述，這兩樣蔬菜就是在趙國平孫子管轄的墉田縣出現的。
身體在首長看過來的瞬間就自動做出了調整，趙清安身板挺直目光堅定視線落在上首人的衣扣處，雖然首長從外表看上去是個和藹的長輩，但那輕輕一瞥讓他感覺到了如尖刀的鋒芒。
“勞首長掛記，一切都好，也希望您一切都好。”在墉田縣的日子過得輕鬆自在，趙國平沒覺得當初離開首都的決定是錯誤的。
兩人正說著話，李複禮帶著兩樣蔬菜兩盤米麵進來把它們擺在桌子上，這一對比差距更明顯了。
要知道供應給首長的物資都是特供的，不論是個頭還是外觀都有嚴格的要求，哪怕隻是一棵大白菜一個土豆，更彆說在對比下出現明顯色差的大米白麵。
空氣似乎凝固，趙清安大氣不敢喘，在心裡直呼厲害，祥雲俠著大白菜跟著他們奔波了一路，進來時還被各種扒開拉開檢查，和特供的一比也就葉子有些皺了。
“我記得，青菜是可以水培的吧？”
首長這句話打破了凍住的氛圍，胡為民鬆了一口氣，首長有興趣那就好辦來了。
“全國最好的水培機構就在首都農業大學，負責人是張敬，張教授。”李複禮在旁邊提醒道。
首長點點頭指著桌上的蔬菜囑咐李秘書，“那你晚些時候讓人把它們送過去就說是外來的品種，看看能不能留種。”
“我知道你們的來意，我會安排人去調查這件事，到時候需要趙縣長配合工作，畢竟誰也不能保證那位神秘人後續會做些什麼意想不到的事情。”
“至於懷東省城的那處荒宅和墉田縣雙鹿山的山穀，在大雪的覆蓋下怕是找不到什麼有用的痕跡了，不過這兩個地方你們要時刻關注。”
首長很不喜歡出現不可控的人或事，尤其是在對方隱藏在人群裡他們沒辦法找到的情況下。
“縣醫院裡的那位嫌疑人，年後送到首都醫院看看，這條線索不能斷。”
他眉心皺成川字，隻要是做過的事情就一定會留下痕跡，他不信那些物資是憑空出現的，這一點也不唯物。
“趙縣長對手裡的那批蔬菜打算怎麼處理？”
趙清安突然被點名，他猛地抬頭看向首長的眼睛，那是一雙充滿睿智的眼睛，“我原本的打算是在今天撥給縣裡的蔬菜供應點讓更多的百姓能買到蔬菜。”
他在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爹撞了一下他的腿，趙清安沒理會，他對祥雲俠有著天然的信任，既然祥雲俠選擇送出這批蔬菜，那麼他會讓祥雲俠看到他沒有辜負ta的信任。
“哦？那現在呢，你還堅持要供應給百姓嗎，畢竟研究需要不少樣品。”趙清安的這句話引起了首長的興趣，他想看看這位年輕的縣長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
“我依舊選擇優先供應給百姓。”趙清安還是堅持了自己的想法。
“說說看。”首長喝了口茶，想聽聽他的想法。
“我猜測神秘人之所以站出來供應蔬菜米麵，有很大的原因是今年糧食歉收，百姓維持溫飽比較困難，神秘人選擇把物資交給政府是因為ta相信我們。”
“所以我堅持我的觀點。”趙清安想了想玩笑似的加了一句，“如果這批蔬菜沒有儘快出現在百姓麵前，我擔心以後沒有白得糧食的好機會了。”
沒有條件的饋贈像一枚隨時會被引爆的炸彈，但趙清安不會放棄唾手可得的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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