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人生第一股的代碼迷信
雨幕如墨,籠罩著整座城市。錢江龍網吧的霓虹招牌,在這雨夜中像發了瘋似的痙攣閃爍,紅的、綠的、藍的光,交織出一片詭異的色彩。陳默就像一隻受傷的困獸,蜷縮在07號機位那張破舊的皮沙發裡。煙灰缸裡的煙蒂層層堆積,竟堆成了一座k線圖模樣的灰塔,仿佛在無聲訴說著他的落魄。
陳默的手機早已被電解液腐蝕得不成樣子,屏幕像被一隻無形的手肆意拉扯,畫麵扭曲變形。就在這時,監護儀上那熟悉的3017編號,竟像幽靈般幻化成“”股票代碼,在屏幕上晃來晃去。這已經是他在同花順搜索框裡輸入的第37組數字了,每一次輸入,都是他對翻身機會的一次瘋狂試探。
“科創板權限不足”的彈窗,如同噩夢般第9次出現在屏幕上。與此同時,隔壁機位傳來《王者榮耀》五殺的激昂音效:“unstoppabe!”這聲音像一把尖銳的刀,直直刺進陳默的心臟。他的瞳孔猛地收縮,整個人像觸電一般,手指不受控製地顫抖著,將搜索框裡的“”改成了“”。
在下單確認鍵按下的那一瞬間,仿佛是命運的惡意捉弄,天花板上墜落的雨滴“啪”地一聲,在顯示屏上炸開。文一科技13.14元的收盤價,順著潮濕的電路板蜿蜒而下,那彎彎曲曲的痕跡,像極了新生兒腳環上的3017床編號,將他與殘酷的現實,緊緊捆綁在一起。
“一生一世……”陳默反複咀嚼著13.14這個數字諧音,像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可他絲毫沒察覺,持倉成本顯示13.27元,那萬8傭金就像隱匿在黑暗中的吸血蟲,悄無聲息地蠶食著這自欺欺人的愛情密碼。
突然,一旁早已破碎屏幕的胎教平板像被鬼魅操控,竟自動開機了。監護儀單調的“滴滴”聲,混著從音箱裡溢出的《大悲咒》旋律,在這狹小的空間裡盤旋回蕩,營造出一種詭異又壓抑的氛圍。陳默望向自選股列表,江瀚新材正以20的漲幅一路飆升,仿佛張牙舞爪地嘲笑他被困在滬市的窘迫模樣。
空調出風口噴出帶著黴味的白霧,仿佛要將一切吞噬。陳默那件報喜鳥西裝,鬆垮垮地掛在椅背上,遠遠看去,竟像極了問診室裡的白大褂,透著幾分悲涼與無奈。
陳默機械地第8次刷新持倉盈虧頁麵。刹那間,vip室裡的場景如潮水般向他襲來。國泰君安客戶經理袖口那閃耀的鉑金袖扣,在燈光下晃得人眼暈;天鵝絨托盤裡靜靜躺著的金色u盾,散發著誘人又遙不可及的光芒。而此刻,這些畫麵竟倒映在文一科技的分時成交柱上,將現實的落差與殘酷,無情地擺在他麵前。
"“主板新股首日漲跌幅44……”身後學生黨朗讀證券教材的聲音,像一把尖銳的刀,瞬間刺破網吧裡厚重的煙霧。陳默的太陽穴不受控製地突突直跳,心中的煩躁愈發濃烈。
他迫不及待地翻開《高危兒護理手冊》,在“腦癱康複訓練費用表”旁邊,飛速寫下:“603代碼次新股流通盤小,爆發力堪比科創板。”可他壓根不知道,創業板代碼是以300開頭。就這麼一頭霧水的他,如同在布滿陷阱的荒原上,毫無防備地裸奔,在主板與科創板的認知斷層裡迷失方向。
淩晨217,整個網吧一片死寂。突然,網吧廁所的水管像炸彈般爆裂,水流聲震耳欲聾,竟和江瀚新材的漲停提示音詭異共振。陳默慌亂地摸出林薇塞給他的壓包錢硬幣,試圖用占卜決定自己的命運。連續三次,硬幣都是正麵朝上,在他看來,這無疑是全倉買入的吉兆。
被衝昏頭腦的陳默,二話不說,直接將《高危兒護理手冊》抵押給網管,借來了5000元充值。這時,液晶屏散發的藍光,冷冷地將3017床編號投射在他那因緊張而不斷痙攣的臉部肌肉上。
“文一科技:半導體封裝測試龍頭……”f10頁麵上的簡介,在潮濕黏膩的鍵盤上漸漸暈染,模糊的字跡像是命運發出的神秘信號。陳默盯著屏幕,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回產房那夜,ed屏上播放的科創板宣傳片,五彩斑斕的畫麵仿佛還在眼前閃爍。
他撕開一包廉價速溶咖啡,“嘩啦”一聲,褐色的咖啡粉末灑在桌麵上,竟堆積成“688”的形狀,這正是科創板股票代碼的開頭。陳默像是被某種神秘力量操控,手指蘸著咖啡漬,在滿是汙漬的顯示器上寫下:“明日漲停14.45元,湊齊腦癱康複費。”這一行字,承載著他全部的希望。
漫長的黑夜終於過去,第一縷晨光艱難地穿過黑網吧破舊的排氣扇,灑在陳默疲憊的臉上。他迫不及待地刷新頁麵,持倉浮盈顯示+3.2。陳默顫抖著撫摸著文一科技的k線圖,那小心翼翼的模樣,就像在觸摸新生兒脆弱的囟門。
就在這時,手機突然劇烈震動起來,林薇的微信語音毫無征兆地公放炸響:“孩子確診缺血缺氧性腦病……”陳默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整個人如遭雷擊。還沒等他緩過神來,同花順彈窗猛地推送:“科創板做市商製度正式啟動,單日漲30!”一條條信息,如同洶湧的潮水,將他徹底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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