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取號機的數字鴻溝
深夜的城市被濃稠的黑暗包裹，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潮濕的氣息。陳默拖著疲憊的身軀走進銀行，他的額頭布滿細密的汗珠，發絲淩亂地貼在臉上，身上的西裝皺巴巴的，還沾著混凝土和鐵鏽的痕跡。深夜攀爬鋼架留下的傷口，在他將拇指放上銀行取號機感應區的瞬間，突然崩裂開來。殷紅的血珠，像一條條蜿蜒的小蛇，順著指縫緩緩滲入取號機的紅外掃描口，給屏幕上“c1023”的電子墨水屏，暈染出一抹妖異的淡粉。
與此同時，隔壁vip窗口“a001”的叫號聲，像一把鋒利的手術刀，瞬間劃破空氣。陳默心裡猛地一緊，下意識地摸了摸西裝內襯，那裡藏著一本《高危兒護理手冊》，仿佛連手冊的縫合線，都被這尖銳的叫號聲生生劃開。
銀行大廳的防彈玻璃折射出三棱鏡般冷冽的光，將陳默的身影無情切割，仿佛分裂出三個截然不同的平行世界。左邊倒影裡，無人機殘骸拚湊而成的“”代碼，正滲出暗紅的血，透著詭異的氣息。陳默不禁打了個寒顫，他想起昨夜攀爬鋼架時，那些冰冷的金屬零件和危險的操作，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恐懼。右邊，vip室磨砂玻璃後，一個金色u盾的影子若隱若現，隨著人影晃動。而處在中間的，是陳默真實的軀體，他正用那根還沾著新生兒胎糞的手指，慌亂地擦拭著取號單，心中默默祈禱一切順利。
雪鬆香氛與醫院消毒水的氣味，在陳默鼻腔裡瘋狂廝殺。恍惚間，他竟從自己領帶上，聞到了文一科技13.14元收盤價的鐵鏽味。“這該死的味道，就像我的生活一樣，充滿了苦澀和無奈。”陳默在心裡暗自咒罵。
“請c1023號到3號窗口辦理業務。”甜美的廣播聲在銀行大廳裡回蕩，聲音在空曠的大廳裡不斷回響，增添了幾分詭異的氛圍。
實習生櫃員坐在3號窗口內，她一頭烏黑的長發紮成馬尾，修長手指上的美甲隨著敲擊鍵盤的動作上下翻飛，那節奏竟和遠處icu病房裡呼吸機急促的警報聲，詭異地同步起來。陳默拖著沉重的步伐走過去，每一步都仿佛灌了鉛。剛一落座，目光就被櫃員電腦的屏保吸引——那是科創板的ogo壁紙，一隻金屬鑄就的牛昂首挺立，銳利的犄角，仿佛要穿透防彈玻璃，直直刺向陳默那滿是憔悴的麵容。
這時，櫃員將平板電腦遞到陳默麵前，屏幕上彈出《主板風險揭示書》。刹那間，陳默的瞳孔劇烈收縮，像是經曆了雙重曝光。揭示書上的條款文字，竟在他眼前扭曲、變形，幻化成昨夜攀爬鋼架時，自己刻下的“全倉科創板”誓言。“難道這是命運的暗示？”陳默心中一陣慌亂，下意識地伸出食指，準備在電子簽名區簽字，指尖卻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滲出的汗水，暈染了屏幕上“單日漲跌幅10”的條款，那模糊的痕跡，竟和江瀚新材20漲停板的k線形態，驚人地相似。
“先生，按照規定，得有兩年交易經驗才能開通創業板權限。”實習生清脆的話語，像一把鑰匙，瞬間觸發了陳默的記憶閃回。
那是2020年5月20日，陽光灑滿螞蟻金服大廈的落地玻璃。陳默坐在電腦前，目光緊緊盯著屏幕，雙手在鍵盤上飛速敲擊，憑借模擬賬戶，創造了單日88的驚人收益。那時，他無名指上的結婚戒指熠熠生輝，承載著對未來的美好期許。“要是當時能抓住機會，現在的生活會不會不一樣？”陳默心中充滿了懊悔。可如今，這枚戒指正躺在典當行的保險櫃裡，默默生鏽。而開通創業板權限，竟成了一道比彩禮還昂貴的門檻，橫亙在他麵前。
簽約有條不紊地進行著，當倒計時跳到第7分鐘時，vip室突然爆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寧德時代又創新高啦！”這聲音如同一記重錘，狠狠砸在陳默的心坎上。寧德時代的代碼，他再熟悉不過，三年前，他曾深度參與這個項目的ipo。“要是我當初能開通創業板，也許就能抓住這個機會，改變現在的困境。”陳默心中五味雜陳。
陳默的太陽穴突突直跳，手指不自覺地在平板電腦上縮放電子合同。在第38頁的腳注處，萬8傭金條款閃爍著微光。不知為何，看到“38”這個數字，陳默的腦海中瞬間浮現出妻子林薇的身影。38周，正是林薇的預產期。“林薇還在醫院等著我，我必須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陳默心中暗暗下定決心。
“唉，當初沒開通創業板，硬生生錯過了寧德時代40倍的漲幅，太可惜啦！”身後大媽那帶著懊悔的抱怨聲，像一支利箭，直直穿透陳默的耳膜。
陳默原本緊繃的神經瞬間斷裂，他猛地站起身，動作太急，竟打翻了桌上廉價的鋼筆。鋼筆在《主板風險揭示書》上劃出一道長長的墨痕，經他下意識丈量，竟長達17.3厘米，而這數字，恰好等同於文一科技的曆史最高價。墨痕的末端，正指向“開通科創板需50萬資產”的條款，條款旁邊，還粘著他昨夜翻越鋼架時沾上的混凝土顆粒，顯得格外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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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陳默終於簽完最後一個名字，銀行大廳的ed大屏突然切換，開始播放科創板宣傳片。屏幕上，688開頭代碼閃爍著霓虹般的光芒，穿透防彈玻璃，在陳默手背上投射出3017床的綠色熒光，讓人心生寒意。
這時，實習生雙手遞來銀色u盾，與此同時，vip室飄出藍山咖啡濃鬱的香氣。這原本讓人陶醉的咖啡香，此刻卻與新生兒監護室裡營養液的氣味在空氣中瘋狂絞殺，形成一種令人作嘔的怪異氣息，讓陳默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陳默轉身準備離開，這時，取號機“嗡嗡”作響，吐出一張新的“c1024”號單。他不經意間瞥見，打印口處還殘留著自己的血漬樣本。在取號機紅外掃描儀散發的幽光下，那血漬竟詭異地蠕動、變形，隱隱有化作“a000”字樣的趨勢。
陳默腳步一頓，心中湧起一股難以名狀的不安。他快步走向旋轉門，就在門即將閉合的刹那，一個vip客戶對著電話講的話，飄進了他的耳中：“明天創業板有場好戲……”
這句話裹挾著咖啡機蒸騰的蒸汽，鑽進陳默的耳道，像一顆神秘的種子，在他腦海中瘋狂生長、孵化。陳默不由自主地聯想，這會不會就是江瀚新材漲停的關鍵密碼？就在他沉思之際，銀行外一輛黑色轎車緩緩停下，從車上下來幾個神色匆匆的人，朝著銀行vip室走去，這一幕，讓陳默心中的疑惑更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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