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首戰告捷的錯覺
悶熱的車間裡，機器轟鳴聲不絕於耳，陳默趁著短暫的休息時間，一頭紮進了車間廁所。那廁所就像個巨型的醃菜缸，刺鼻的氨水味和令人作嘔的煙味相互交織，熏得人喘不過氣來。陳默皺著眉頭，熟練地鑽進第三個隔間。為了多掙點錢給女兒治病，他已經連續加班好幾個月，臉上滿是疲憊，下巴上的機油漬怎麼也洗不掉，在手機屏幕散發的冷光映照下，顯得格外刺眼。
陳默緊盯著手機屏幕，的分時線像被點燃的導火索，開盤僅僅十分鐘，就瘋狂躥上3的漲幅。“牛逼！”陳默興奮得滿臉通紅，握緊的拳頭重重砸在卷紙架上，金屬碰撞的聲音在狹小的廁所裡回蕩。“操！拉屎還他媽搞地震啊？”隔壁隔間傳來一陣憤怒的罵聲，帶著濃濃的河北腔，“這破股票漲幾分錢，看把你嘚瑟成啥樣！”說話的是產線組長趙大勇，他這人五大三粗，脾氣火爆，在車間裡出了名的直來直去。
陳默顧不上趙大勇的抱怨，提上褲子，像一陣風似的衝出水霧彌漫的廁所。由於跑得太急，差點和質檢員李建國撞了個滿懷，李建國手裡的奶茶晃出了不少。“默哥，你這是中彩票啦？”李建國操著一口帶著湖南口音的普通話，笑嘻嘻地說道，“剛才在隔間裡，就聽見你嗷嗷叫……”說著，他還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問道，“是不是搞到什麼內幕消息了？”
午休鈴聲像炸雷一樣在車間裡響起，陳默瞬間像離弦的箭一般，衝向食堂。他找了個角落，麻利地把手機支架卡在酸菜缸沿上，的k線圖在滿是油漬的桌麵上跳動著。陳默咬開一次性筷子，手舞足蹈地給圍過來的工友們比劃著：“瞧見沒？這叫紅三兵！我昨晚研究到淩晨兩點，就等著今天大賺一筆呢！”工友們紛紛投來羨慕的目光，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
“讓讓！都讓讓！”一個尖銳的聲音突然響起，隻見財務部的王秀蘭裹著一件貂皮大衣，像一陣旋風似的擠了進來。王秀蘭來自東北，平時說話就像連珠炮一樣，毫不留情。“小陳啊，你在這兒顯擺你那三瓜倆棗呢？”她伸出塗著鮮紅指甲油的手指，毫不客氣地戳向財務數據欄，“你知道應收賬款是啥意思不？他們賣給鄉鎮衛生院的貨，錢都三年了還沒要回來！”
就在眾人爭論不休的時候，食堂的電視突然插播了一條新聞：“上市公司涉嫌財務造假，警方已進駐調查……”陳默聽到這條消息，手一抖，勺子裡的麻婆豆腐“啪嗒”一聲掉在了褲襠上。他瞪大了眼睛，眼睜睜地看著分時線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垂直俯衝，眨眼間就跌穿了昨日收盤價。
陳默失魂落魄地回到車間更衣室，鐵櫃在機器的震動下嗡嗡作響。他把手機貼在第三格櫃門背麵，打開的股吧，裡麵已經炸開了鍋。“漲停敢死隊王哥”十分鐘前還在直播，信誓旦旦地說：“回調就是上車機會！”可現在，頭像已經變成了灰色，最後一條發帖定格在“德國收購是假消息”。陳默心裡一陣發慌，手指不停地在屏幕上滑動，試圖找到一絲希望。
“陳默！主管叫你！”趙大勇一腳踹開更衣室的門，手裡晃著一張罰款單，“上班時間炒股，扣二百！”他說著，咧嘴露出一口煙熏牙，“聽說你閨女還在icu？要不跟哥玩比特幣，兩天就能翻倍！”陳默聽了，心裡一陣憤怒，但想到女兒還在生死邊緣掙紮，又不得不強壓下怒火。
車間外，警笛聲由遠及近。陳默扒著窗戶向外望去，隻見三輛警車緩緩拐進廠區。手機突然跳出一條推送：【財務總監已被控製，午後股價暴跌15】。陳默隻覺得眼前一黑，腿一軟，撞翻了旁邊的工具架，扳手砸在地麵上，發出清脆的聲響，混著王秀蘭尖銳的嗓門：“早跟你說那財報是糊弄鬼的，你就是不聽！”
陳默像隻受傷的野獸，獨自躲在消防通道裡。應急燈泛著詭異的綠光，仿佛鬼火一般。他蜷縮在角落裡，瘋狂地翻看著交易記錄。5700元買入的股票，現在隻剩下4800元，這點錢，隻夠買三十支杜冷丁。他的手哆哆嗦嗦地點擊持倉界麵，突然發現“止損單”按鈕旁有一行不起眼的小字：“低於成本價20自動平倉”。
“陳默！你媳婦電話！”車間文書小張舉著座機，一路小跑衝了過來，“醫院說孩子要緊急輸血……”陳默接過電話，聽筒裡傳來妻子蘇婷帶著哭腔的嘶喊：“錢呢？醫生說要兩萬押金……”陳默隻覺得腦袋“嗡”的一聲，整個人差點癱倒在地。
就在這時，手機突然劇烈震動，一條特彆關注的彈窗蹦了出來：【尾盤驚現百萬手買單！疑似機構自救】。陳默的瞳孔瞬間收縮，看著分時線上那突兀的尖刺，仿佛看到了女兒求生的希望。那根長長的下影線，此刻竟像極了護士手裡的輸血針頭。
陳默火急火燎地趕到住院部繳費處，繳費處裡人滿為患，嘈雜聲不絕於耳。ed屏上滾動著血紅的數字，仿佛一個個張牙舞爪的惡魔。陳默把手機貼在防彈玻璃上，聲音顫抖地說：“現在賣出還能剩四千三。”收費員麵無表情地敲著鍵盤，不耐煩地說：“後麵還有十二個家屬排隊呢！”
的盤口突然湧現出連續的萬手買單，股價像坐火箭一樣，直線躥升7。陳默的拇指懸在“賣出”鍵上，不停地顫抖。股吧裡突然刷新出王哥的新帖：“黃金坑！主力洗盤！”配圖是一張帶血漬的持倉截圖，金額顯示七十六萬。
“家屬快點決定！”收費員把pos機往前一推，“呼吸機馬上要斷電了！”陳默正要按下“賣出”鍵，突然瞥見王哥截圖邊緣露出的網頁標簽——正是他昨晚看過的“十字星變盤教學帖”。陳默心中一驚，意識到自己可能被王哥騙了。
“不賣了！”陳默咬著牙，抓回手機，像瘋了一樣往icu跑去。耳邊傳來護士台的廣播：“請陳昇家屬速到手術室，患兒出現溶血反應……”他撞開安全通道的門，恍惚間，竟覺得的分時線在手術監控屏上同步跳動。
尾盤集合競價的紅燈亮起，陳默發現的日線留下了長長的上影線。他顫抖著搜索“射擊之星”，彈窗廣告卻不合時宜地跳出“尾盤搶籌秘籍”。病房裡，電視突然播放財經新聞：“今日龍虎榜顯示，買五席位均為散戶……”陳默癱坐在椅子上，望著病床上女兒蒼白的臉，心中五味雜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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