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城中村燒烤攤
暴雨砸在鐵皮頂棚上劈裡啪啦,陳默抹了把臉上的雨水,手機在掌心震動,老張的語音混著炭火味傳來:“兄弟!st天業要搞鋰礦重組!哥有紅頭文件!”他推開玻璃門,熱氣裹著辣椒麵的嗆味撲麵而來,隻見老張攥著啤酒瓶站在烤爐前,花襯衫領口沾著油漬,正對著穿貂皮的李姐比劃:“知道為啥選今兒不?證監會王處剛給我透的信兒!”
油漬斑駁的塑料桌上攤著份《重大資產重組預案》,鮮紅的公章蓋在“青海鋰輝礦業有限公司”字樣上。陳默指尖擦過紙張,劣質油墨在指腹染出淡紅——2019年在印刷廠打工時,他見過這種三百塊就能仿造的山寨彩印機,公章邊緣的鋸齒紋和真章相差甚遠。
“瞅見沒?”老張的蒜味唾沫星子噴到文件第三頁,“st天業現在兩塊三毛六,等重組公告出來起碼二十塊起步!”他掏出屏幕碎裂的手機,泛黃的大拇指狠戳分時圖,“老子昨天剛加倉五萬股,把三亞的房子都抵押了!”
穿貂皮的李姐皺著眉剔牙:“張哥上次推的華芯半導體……”話沒說完就被錢老板打斷,他腕間的沉香手串突然崩斷,檀木珠子滾進炭火堆,“養豬場的教訓還不夠?這次要是再被騙——”
陳默摸向左腕,那裡空蕩蕩的,半小時前他剛把父親的浪琴表典給了當鋪的禿頂老板。記憶突然閃回:2022年冬,癌末病房裡,父親用插著留置針的手摘下手表,表鏈劃過泛黃的病號服:“留著……娶媳婦用……”此刻燒烤架騰起的煙霧中,st天業的k線圖竟與icu的心電圖重疊。
“掃碼轉賬啊墨跡啥!”老張的啤酒瓶重重敲在桌上,二維碼在陳默眼前晃成重影。他盯著手機裡的餘額——父母攢了十年的十萬養老金,手指哆嗦著按下密碼。轉賬成功的提示音響起時,鄰桌醉漢突然舉杯高喊:“乾杯!敬牛市!”玻璃杯碰撞聲中,陳默仿佛聽見父親心電監護儀的滴答聲。
次日915集合競價現場
營業部大廳的電子屏泛著冷光,st天業000670)的賣一檔掛著9999手壓單,像道黑色的牆。陳默盯著這串數字,想起印刷廠那個總壓他工資的組長,每次都說“再等等”,和這壓單一樣冰冷。
“撤單了!”股吧突然跳出新帖,閱讀量瞬間破萬。陳默眼睜睜看著壓單消失,股價從跌停板直線躥至3,分時圖上的白線像條吐信的蛇。他的手心在牛仔褲上蹭出汗漬,聊天框彈出老張的消息:“東財拉薩營業部進場了!跟上吃肉!”
十點零七分,漲停板封單堆到二十萬手,陳默的賬戶浮盈兩萬。他截屏發給母親:“醫藥費有著落了”,手指懸在發送鍵上,卻瞥見股吧置頂帖——《警惕鋰礦重組騙局:青海鋰輝探礦權已過期》,發布時間是淩晨兩點,閱讀量隻有78。
暴雨又在窗外傾盆,漲停封單開始詭異地跳動,每隔十秒減少幾千手。陳默撥通老張電話,聽筒裡傳來忙音,再打已是關機。股吧突然湧出數十個新注冊小號,清一色的“重倉殺入!目標十倍!”“遊資章盟主已潛伏!”,ip地址卻都顯示“青海海西州”。
深夜2348黑網吧
機箱風扇的嗡鳴中,陳默蜷在散發著煙味的卡座裡,證監會官網的搜索欄泛著幽光。輸入“st天業”的瞬間,最新公告日期定格在2023年3月15日——《關於公司股票可能被終止上市的風險提示》。他抖著手點開《上市公司重大資產重組管理辦法》,第四章第十二條赫然寫著:“重大資產重組信息需在交易所網站預先披露,任何非官方渠道文件均涉嫌違法。”
手機突然震動,老張的朋友圈更新了:定位顯示“三亞亞龍灣”,照片裡他摟著網紅臉姑娘,背景遊艇上印著“天業號”。陳默立刻截圖發給證券維權律師,對方秒回:“需提供資金流水和溝通記錄,證據鏈不足可能無法立案。”
同花順推送突然彈出:“st天業明日停牌核查!”陳默抓起吃剩的泡麵,叉子狠狠紮向顯示器,湯汁順著裂痕流成詭異的k線。身後網管罵著方言衝過來,他抓起背包衝進雨幕,手機還在循環播放老張的語音:“兄弟!二十塊指日可待!”
暴雨衝刷著街道,陳默在公交站台坐下,路燈把影子拉得老長。他摸出典當行的收據,父親的浪琴表編號在昏暗中閃爍。遠處“天業證券營業部”的ed屏循環播放風險提示:“股市有風險,投資需謹慎”,可那些紅光閃爍的漲停板,依舊在無數散戶的夢裡跳躍。
次日清晨,st天業複牌公告發布,陳默盯著“終止重組”的字樣,聽見身後傳來李姐的尖叫:“我的五十萬!”而老張的朋友圈定位,此刻已悄悄變成“緬甸仰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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