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灌進陳默的鼻腔，他抱著證據箱在海浪裡撲騰，直到被粗糙的漁網兜住。漁船甲板上的“茅台鎮醬香酒專用”標語在月光下泛著暗紅，像極了寧德時代財報上的虧損數字。船夫老張拽著他的後領往上拖，黔北口音混著柴油味砸下來：“狗日的不要命了？周老板在鎮口等得胡子都白了！”
陳默癱在甲板上，手指摳進木箱縫隙——裡麵裝著寧德時代的鋰礦陰陽合同，還有周遠山塞給他的1995年327國債事件原始檔案。海水順著衣角滴在合同封麵上，“寧德時代”的燙金字被泡得模糊，像極了他對成長股估值的認知。
茅台鎮的晨霧還未散儘，陳默跟著周遠山鑽進潮濕的酒窖，腳底板被青石板上的酒苔滑得打顫。老人穿著洗舊的中山裝，褲腳沾著赤水河的紅泥，正用竹片刮著窖壁上的墨綠色物質：“看見沒？這玩意兒叫酒苔，沒三十年養不出這種油潤感。”
手電筒光束照亮菌絲脈絡，陳默的筆記本紙頁被酒氣熏得發軟：“所以茅台的護城河不是品牌，是這些微生物？”
“錯！是不可複製的生態係統！”周遠山突然提高嗓門，嚇得旁邊的調研員小王手一抖，取樣瓶裡的窖泥濺在膠靴上，“2015年江南大學測過，每克窖泥有1946種微生物，37是全球獨有！寧德時代的電池技術能迭代，這窖泥裡的菌群能人工合成嗎？”
三道手電筒光束突然掃進窖口，穿製服的男人晃著《地理標誌產品保護條例》複印件：“哪個單位的？非授權人員禁止入內！”
周遠山摸出磨破的專家聘書，突然切換成貴州土話罵街：“仙人板板！老子90年代在茅台酒廠蹲點時，你娃還在穿開襠褲玩泥巴！”他抖了抖聘書，1992年的紅色印章在昏暗光線下格外刺眼，“現在輪到你們這些小年輕來查老子？”
質檢員的手電筒光在周遠山臉上晃了晃，突然語氣變軟：“您是…周教授？”
三天後，浙江樂清某工業園。紡織廠老板林國富蹲在堆積如山的印花布前，計算器按得哢哢響：“每米布料淨利潤從兩毛跌到三分，隔壁廠用阿裡鹿班ai設計，一天出4000款，我們老師傅畫一周才三十張。”他抬頭時，鏡片上蒙著層灰，“陳先生，您說這廠子是不是該關了？”
陳默蹲下身，指尖劃過布料標簽，生產日期“2022年3月”的字樣讓他眼皮一跳。翻開2023年財報，存貨周轉天數210天——遠超行業警戒線180天。“這些布堆了兩年？”他指著角落的防塵布，底下露出的衛衣領口已經發黃。
周遠山踢開擋路的線軸，聲音裡帶著鐵腥味：“沒有技術壁壘的行業，就是絞肉機。茅台的毛利率91.6，你們18.3；人家存貨周轉1209天是越陳越香，你們210天是越堆越虧！”
深夜的赤水河邊，周遠山的平板電腦亮著寧德時代2025年財報：“看清楚，存貨周轉148天，比行業紅線多58天。動力電池技術每年迭代，三年前的產品現在值幾個錢？”
陳默盯著屏幕上的對比表，茅台的研發費用占比2.5，雅戈爾紡織0.7：“所以護城河的關鍵是不可複製性？”
“對！”周遠山用煙頭燙了燙河麵，火星濺在“存貨周轉天數”的數字上，“寧德的電池技術彆人能學，茅台的窖泥搬去彆的地方就變味。就像327國債的漏洞能補，但有些東西天生帶護城河。”
河風吹來酒糟的酸味，陳默在筆記本“不可複製性”下畫了三個圈，想起寧德時代實驗室裡翻新的舊電池——那些號稱“核心技術”的東西，原來隻是層隨時會剝落的油漆。
“明天去蕭山服裝廠。”周遠山把車鑰匙拋給陳默，鑰匙鏈上掛著個生鏽的327國債紀念章，“記住，財報就像姑娘的妝容，得卸了妝看真容。”
手機震動，匿名短信彈出：“林國富廠裡有你要的東西——327事件生還者”。陳默盯著發信人id，突然想起在寧德時代股東大會上見過的神秘身影。
蕭山某倉庫裡，陳默掀開防塵布，黴味撲麵而來。堆積如山的衛衣吊牌上，“2022年春季款”的生產日期已經泛白。他打開手機計算器，剛輸入存貨數量，卷簾門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陳先生？”林國富的秘書站在門口，手裡的u盤在燈光下閃爍，“這是2024年的存貨明細…還有些東西，您最好親自看看。”
陳默接過u盤，注意到她指尖沾著紅色印泥——和寧德時代鋰礦合同上的公章顏色一模一樣。倉庫深處，某個紙箱上的“寧德時代儲能箱”ogo在陰影裡若隱若現，旁邊堆著印著“茅台鎮”字樣的空酒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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