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家嘴28樓的落地窗映著暴雨,陳默盯著私募客戶群裡跳動的紅色警示,《某房企淨利潤20億但現金流50億》的標題像道猙獰的傷口。妙可藍多的跌停陰影還未褪去,新的陷阱已在財報字縫裡張開獠牙——他捏緊手中的茅台空瓶,瓶底殘留的酒漬在衛星地圖上洇出暗痕,正好覆蓋住房企項目所在地。
“師父,這比樂視網還狠!”陳默將皺巴巴的財報拍在堆滿紅牛罐的茶幾上,指甲幾乎掐進“少數股東權益”欄目,“308億預收款到賬,應付賬款掛著200億,現金流倒貼50億——錢全填了信托的坑?”
周遠山用打火機點燃財報邊角,火苗舔過“山西信托聚鑫12號”的字樣,紙灰在空調風裡打轉:“2017年恒大玩過的套路,明股實債塞進少數股東,利息偽裝成分紅——”他指腹碾滅煙頭,火星濺在“淨利潤20億”的數字上,“利潤表是莊家的化妝鏡,現金流才是卸妝水。”
一、財報卸妝:當利潤表遇見現金流照妖鏡
便利蜂的冷光下,陳默啃著冷掉的關東煮,筆記本屏幕上房企的合並報表與項目公司流水像兩副對不上的麻將牌:
母公司利潤表:營收600億,淨利潤20億,roe8,每股收益0.5元
合並現金流量表:經營活動現金流50億,投資活動現金流120億,籌資活動現金流+80億
“錢到底去哪了?”他用竹簽戳向“上海虹橋壹號”的資金流向圖,突然發現項目公司股權結構:母公司占股60出資6億,山西信托占股40出資4億,銀行貸款10億。預售回款15億裡,4億給信托“分紅”實際是15年利率的利息),6億還母公司借款,隻剩5億躺在監管賬戶——所謂“淨利潤”,不過是數字遊戲。
周遠山的鋁罐“砰”地砸在“籌資活動現金流”欄:“看見沒?+80億全是借新還舊的過橋資金,信托計劃像附骨之疽,每賣一套房,40填舊債,30給渠道傭金,剩下30還要應付工程造假——”他調出房企美元債信息,“境外債利率18,比高利貸還狠,現金流能不負數?”
陳默想起李雪娟在妙可藍多爆雷時的哭號,此刻看著房企“保交樓”的宣傳海報,突然明白:資本市場最毒的陷阱,是用漂亮的利潤表掩蓋流血的現金流。
梅雨季的上海黏膩得像塊橡皮糖,陳默戴著安全帽混進“虹橋壹號”工地。塔吊靜止不動,鋼筋骨架上的鐵鏽滴著褐色水珠,河南包工頭老張蹲在工棚前,安全帽扣在滿是泥點的膝蓋上。
“開發商欠俺們三千多萬工資,混凝土早斷供了。”老張的煙頭在雨中明滅,手機裡存著兩段視頻:一段是澆築車在鏡頭前灌混凝土拍給監管部門的“施工進度”),另一段是同一車混凝土拉去隔壁樓盤——所謂“工程進度”,不過是造假的擺拍。
售樓處裡卻熱鬨非凡,銷售經理舉著喇叭:“政府保交樓!現在買送車位,首付分期!”購房者們盯著沙盤上的“人大附中學區”,沒人注意財務公示欄裡,監管賬戶餘額隻有合同約定的13。陳默摸出微型攝像機,鏡頭掃過公示表時,保安的嗬斥聲突然響起:“看什麼看!政府文件都貼這兒了,還不信?”
周遠山的電話在安全帽裡響起,雜音中混著柴油味:“去查他們的‘其他應付款施工方’,90是關聯公司——錢轉一圈就進了信托賬戶,比樂視的關聯交易還隱蔽。”
港股開盤前,陳默在雪盈證券賬戶按下做空指令,6.8港元的目標價正好是房企美元債的交叉違約線。他舔了舔乾燥的嘴唇,回憶周遠山教的“做空三件套”:
1.融券:借入200萬股,年化利率18,成本每日計提
2.期權:買入行權價5港元的認沽期權,權利金30萬鎖定下行收益)
3.對衝:做多華潤置地50萬股防止行業黑天鵝拖累)
930分,住建部文件出台:“嚴禁房企通過信托變相融資”。股價應聲暴跌,6.5、6.2、5.8……陳默盯著eve2數據,當賣一出現萬手壓單時,鼠標在平倉鍵上停頓三秒——那是周遠山說的“人性弱點臨界點”:貪婪讓人想等更低點,恐懼讓人急於兌現。
“成交!”5.2港元全部平倉,32的收益到賬提示彈出,陳默才發現後背的冷汗已浸透襯衫。但周遠山的臉色卻格外陰沉:“彆高興太早,還記得2015年的恒大嗎?”
慶功宴的波士頓龍蝦剛上桌,周遠山突然摔了酒杯,玻璃碴混著湯汁在轉盤上流淌:“知道為什麼用雪盈證券嗎?第十三條免責條款——境外交易不受內地監管。”他掀開襯衫,肋下二十厘米的刀疤像條休眠的蛇,“那年做空恒大,許家印的人帶著西瓜刀衝進交易室,這道疤換來了穿倉免責的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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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默的手機震動,房企公告彈出:《遭惡意做空,已向香港警方報案》,附件裡精確到他的客戶編號尾數。周遠山夾起一塊龍蝦肉,突然冷笑:“他們敢動真格?香港證監會隻看證據——去查他們的表外負債,‘員工跟投計劃’承諾12收益,本質是保本理財,早該計入負債。”
深夜的德勤辦公室,打印機吐出三十頁分析報告,陳默盯著“表外負債清單”:員工跟投本金23億、商票融資18億、明股實債45億——加上這些,淨負債率432,而審計報告裡的“淨負債率89”,不過是剔除了表外炸彈的謊言。
“財報數字是談出來的,不是算出來的。”德勤師兄摘下眼鏡,鏡片上蒙著白霧,“去年某新能源車企,把經銷商壓貨算成營收,現金流早就負數了,可機構還在吹‘交付量創新高’。”
掃街車的轟鳴穿過陸家嘴晨霧,陳默站在28樓落地窗前,看著房企股價在5港元附近震蕩。周遠山將做空報告塞進碎紙機,紙屑像雪花般飄落:“記住,當利潤表和現金流量表打架時,跟著現金流跑——那是唯一不會說謊的數字。”
他摸出妙可藍多的交割單,35.8元的成本價早已模糊:“妙可藍多的營銷費用3.2億,研發費用1700萬,現金流早就在失血;現在這房企,預收款被信托抽乾,靠借新還舊續命,和樂視網的應收賬款魔術本質一樣。”
手機彈出新推送:《某運動品牌存貨周轉天數150天,預付款增加200》。陳默想起在茅台鎮看見的基酒儲量——白酒的存貨是增值資產,而服裝行業的存貨是貶值炸彈。周遠山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明天去張江,帶你看更刺激的——某藥企把研發費用資本化80,管線進度滯後18個月,股價還在創新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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