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搶救室的門再次被推開一條縫。
那名之前負責宣告死亡的主治醫生走了出來,疲憊而凝重。
他先是看了一眼被控製住的周維民,眼神複雜,然後轉向林悅,遞上幾張剛打出來的新鮮膠片。
“林廳長,”醫生的聲音低沉沙啞,“我們在死者左手食指指甲縫隙內,提取到了極其微小的、不同於死者自身血液的異體皮膚組織和纖維樣本。檢測顯示,與其說是爭執抓傷的,更像是被極端鋒利、類似薄刃片狀物快速劃破皮膚表層帶下的……應該是激烈反應中死者無意間抓到了……攻擊他的人?”
他的目光有意無意地掃過周維民的手腕處。
兩名特警立刻會意,強行掰開周維民的右手,捋高他的衣袖。
在他右手手腕內側,靠近橈骨關節處,一道極其新鮮、剛剛結痂、細如發絲般的劃痕赫然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
位置、深度,與醫生描述和周正陽指甲縫裡的殘留物完美契合!
時間、地點、凶器殘留物、傷口關聯物證、唯一的近距離接觸機會……證據鏈在短短時間內,以一種令人窒息的速度迅速閉合!
“轟隆——!”
窗外適時響起一聲沉悶的雷聲,仿佛在為這場精心策劃的殺戮敲響喪鐘。
周維民的身體猛地一僵,所有的血液似乎都衝向了頭頂,又在瞬間回流,讓他眼前發黑,雙腿再也支撐不住,軟軟地順著牆壁滑坐到冰冷濕滑的地板上。
他死死盯著那道微不足道卻足以將他打入深淵的劃痕,眼神從瘋狂、否認、掙紮,最終化為一片死寂的空洞和絕望。他失神地喃喃:“完了……全完了……”
林悅不再看他。
她接過那些膠片和報告,指尖冰冷。
這證據太直白,太有力了,像一記耳光,抽碎了最後一絲僥幸。
但這勝利的感覺冰冷而沉重,絲毫沒有揭開真相的快意。
周維民隻是一枚棋,一條被主人拋棄的瘋狗。
幕後那隻手,能滲透高牆,能在嚴密的監控下完成如此精確的刺殺,能在醫院的搶救室埋下不止一個暗樁,才是真正的惡魔。
“帶下去。嚴加看管,單獨關押,最高級彆防護,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包括律師!”
林悅的聲音斬釘截鐵。
特警粗暴地將癱軟如泥的周維民拖起,像拖一袋無用的垃圾,迅速消失在走廊儘頭,留下他絕望的嗚咽聲在空曠中回蕩。
走廊再次陷入死寂。更甚於之前。隻有雨水不知疲倦地敲打著玻璃幕牆,發出單調的聲響。
林悅閉上眼睛,重重地揉著突突直跳的太陽穴。
疲憊如同潮水般湧來,夾雜著血腥氣、消毒水味和周維民身上那股廉價又囂張的古龍水味道。
這股混合氣味……這股氣味猛地撞開了她記憶深處一扇布滿塵埃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