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州市政府檔案中心地下二層。空氣冰冷而凝滯，帶著濃重的紙張黴變、防蟲藥劑和金屬鏽蝕混合的刺鼻氣味。慘白的ed燈光從天花板冰冷的格柵中傾瀉而下，將一排排頂天立地的深灰色密集架切割成無數冰冷的幾何陰影。巨大的空間裡，隻有陳誌明粗重的呼吸聲和手指快速翻動檔案盒邊緣發出的“嘩啦”聲在死寂中回蕩，顯得格外刺耳。
陳誌明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混合著空氣中漂浮的灰塵，在臉頰上留下幾道汙痕。他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藍色工裝，袖口挽到肘部，露出的小臂上沾滿了灰塵。他正站在一排標注著“市國土局土地審批20182023”的密集架前，動作近乎粗暴地翻找著。一個又一個沉重的藍色硬殼檔案盒被他從架子上抽出，打開，裡麵本該裝訂成冊、蓋滿紅章的審批文件卻空空如也！隻有盒底一層薄薄的灰塵，無聲地嘲笑著他的徒勞。
“不可能……不可能啊……”陳誌明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喉嚨發乾，如同砂紙摩擦。他猛地將手中又一個空盒子重重摔在旁邊的金屬推車上，發出“哐當”一聲巨響！回音在空曠的檔案庫裡反複撞擊，如同喪鐘敲響。他雙手撐著冰冷的金屬架邊緣，身體微微前傾，胸口劇烈起伏，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架子上那一個個標注著年份和類彆的標簽，眼神裡充滿了驚駭和一種被巨大陰謀籠罩的恐懼。
“係統明明顯示‘已歸檔’！‘已歸檔’啊！”他猛地直起身，幾乎是踉蹌著撲向不遠處固定在牆上的那台老式查詢終端。布滿油汙的手指在同樣沾滿灰塵的鍵盤上飛快地敲擊著，調出檔案管理係統界麵。屏幕上，一行行清晰的記錄冰冷地排列著：
文件編號：寧土審[2018]001號
項目名稱：寧州西區高新技術產業園一期土地征收及出讓
審批狀態：已批複
歸檔狀態：已歸檔
歸檔位置：地下二層c區18排07架03層
歸檔日期：20180315_adin係統自動歸檔）
文件編號：寧土審[2019]045號
項目名稱：清源河生態修複工程配套商業用地性質變更
審批狀態：已批複
歸檔狀態：已歸檔
歸檔位置：地下二層c區18排07架05層
歸檔日期：20190722_adin係統自動歸檔）
……
記錄一路向下，密密麻麻，覆蓋了整整五年！從2018年初到2023年底，所有涉及土地征收、出讓、性質變更的關鍵審批文件，係統記錄清晰顯示——“已歸檔”！位置精確到排、架、層！操作員一欄，清一色是冰冷的“syste_adin”！
陳誌明的手指顫抖著，無意識地劃過屏幕上那些冰冷的記錄。他的目光死死釘在“操作員：syste_adin”那一欄。一股寒意，如同冰冷的毒蛇，順著他的脊椎猛地竄上頭頂！頭皮瞬間炸開！冷汗瞬間浸透了他的後背！
“係統自動歸檔……”他喃喃自語，聲音嘶啞乾澀，帶著一種深入骨髓的恐懼，“騙鬼呢！……這他媽是……被人從根子上……抹掉了！”
他猛地轉身，再次撲向那排c區18排07架！像瘋了一樣，將標注著03層、05層、07層……一直到最頂層的檔案盒全部抽了出來！粗暴地打開！裡麵無一例外！空空如也！隻有盒底那層薄薄的、如同骨灰般的灰塵！
“哐當！哐當！哐當！”
空盒子被他一個接一個狠狠砸在金屬推車上！發出絕望而憤怒的撞擊聲！灰塵在慘白的燈光下瘋狂飛舞，如同無數冤魂在無聲地控訴！
省廳刑偵總隊。技術科核心數據區。
空氣裡彌漫著服務器散熱風扇低沉的嗡鳴和一種特殊的、帶著臭氧味道的冷氣。巨大的屏幕上，綠色的數據流如同瀑布般飛速滾動。林悅、徐振國、以及技術科最頂尖的電子取證專家老吳，三人圍在操作台前，臉色凝重得如同暴風雨來臨前的鉛雲。
老吳的手指在鍵盤上飛舞，快得幾乎帶出殘影。屏幕上，複雜的命令行界麵飛速刷新。他緊盯著屏幕，眉頭擰成了一個死結，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
“林隊，徐廳，”老吳的聲音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市府檔案管理係統的日誌……被清理過。手法極其專業，幾乎沒留下任何常規層麵的操作痕跡。”他調出一個布滿複雜字符的界麵，“但是……在底層存儲區塊的碎片化殘留裡，我捕捉到了一些……極其微弱的、非係統進程寫入的‘幽靈信號’。”
他敲擊回車，屏幕上瞬間彈出數十行被高亮標記的、如同亂碼般的十六進製字符串。“看這裡，還有這裡！”老吳的指尖重重地點在屏幕上幾個特定的位置，“這些寫入指令的時序特征、內存地址偏移模式……高度吻合一種代號‘暗影橡皮擦’shadoeraser）的專業級數據銷毀工具的底層操作指紋！這種工具……通常隻存在於國家級情報機構或者……最頂級的商業間諜組織武器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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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家級？商業間諜？”徐振國的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聲音低沉如悶雷，“一個市級政府的檔案係統？！誰有這種能量和膽子？！”
“還不止！”老吳深吸一口氣，眼神銳利如刀鋒，“我嘗試恢複被覆蓋的係統日誌碎片。發現了一個極其短暫的、被強行抹除的‘訪問窗口’記錄！”他調出另一幅圖像，上麵顯示著一條殘缺不全的記錄：
[error_og_partia]...user...ip192.168.10....tiestap202311280217...actionbatcete...targetand_approva_archive(20182023)...errorperission_denied(overriddenbyroot_key0x7f3a9d...)...
記錄的關鍵部分用戶名、ip尾段、時間秒數）都被刻意抹除，隻剩下斷斷續續的字段和那個觸目驚心的“ission_denied(overriddenbyroot_key0x7f3a9d...)”——權限被拒絕被根密鑰0x7f3a9d…覆蓋）！
“根密鑰覆蓋？！”林悅的瞳孔驟然收縮！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席卷全身！她太清楚這意味著什麼了！這意味著有人繞過了係統所有常規權限檢查，動用了最高級彆的、隱藏在係統最深處的“後門鑰匙”，強行執行了刪除操作！這種級彆的權限，通常隻有係統的原始設計者或者掌握了核心源代碼的極少數人才能擁有！
“能追蹤這個ip嗎？哪怕隻是內網段？”林悅的聲音如同淬火的寒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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