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細微的“哢嚓”,像冰層下第一道致命的裂響,狠狠鑿在我的神經上。
爐底符陣裂痕處彌漫開的氣息,古老、蠻荒,帶著一種沉睡萬載後蘇醒的冰冷甜腥,瞬間壓過了熔爐基座裡殘留的機油與青銅鏽味。
它像無形的觸手,纏繞著呼吸,帶來一種源自生命本能的、麵對頂級掠食者的戰栗。
“錨靈!高敏掃描!鎖定裂痕內部!”
我幾乎是屏著呼吸下令,同時將星圖印記的力量分出一股,牢牢罩住錢多寶身上那些又開始不安分地閃爍金紋的青銅“配件”,另一股則化作無形的護盾,擋在深度昏迷的冷白身前。
錢多寶連大氣都不敢喘,僵在原地,隻有那條融著鈴鐺的青銅手臂,內部的液滴隨著爐底那點重新變得急促的白光搏動,震顫得更加劇烈,發出細密的嗡鳴,像是在應和著裂痕內傳出的某種召喚。
《…正在掃描…裂痕…內部…》
《…檢測到…高濃度…惰性…保護性…凝膠…物質…正在…快速…氣化…》
《…氣化過程…釋放…未知…生物信息素…即…感知到的…古老…生命氣息)…》
《…凝膠層…下方…存在…單一…大型…生命體…輪廓…》
《…生命體征…讀數…極為弱…但…正以…指數級…速度…攀升…》
《…輪廓特征…非標準…碳基…形態…檢測到…高比例…金屬…及…晶體…骨骼…結構…》
《…警告!…該生命體…能量特征…與…‘兵’熔爐…甲骨文圖譜…核心…‘俑’字符…存在…17.8…相似性…》
與“俑”字符有關?!
我的心猛地一沉。那個代表強製乾預、扭曲造物的冰冷符號!難道這培育艙裡凍著的,是某個“俑”計劃失敗的殘次品?或者…更糟,是某種被強行改造出來的“活體兵器”?
就在這時,裂痕內部傳出一陣粘稠的、令人牙酸的“咕嚕”聲,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厚重的凝膠裡艱難地蠕動。
緊接著,一隻…或者說,一條形態難以言喻的“肢體”,緩緩從裂痕中擠了出來!
那不是血肉,也不是純粹的機械。
它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半透明的琥珀色質感,表麵覆蓋著細密的、如同青銅器上饕餮紋般的暗金色生物紋理。
肢體的前端並非手掌或爪子,而是由三根修長、尖銳、泛著冰冷金屬光澤的“指骨”構成,指骨間連接著薄如蟬翼、閃爍著幽藍能量脈絡的蹼狀結構。
此刻,這三根指骨正微微蜷曲著,像是在試探著這個陌生的環境,指尖縈繞著絲絲縷縷的白色寒氣——那是殘餘的熵減力場。
“我的個…三星堆…青銅神樹成精了?”錢多寶倒抽一口涼氣,聲音都變了調,小眼睛瞪得溜圓。
他這比喻雖然粗糙,卻意外地貼切。這肢體的質感、那暗金紋路,確實帶著一種極其古老、非人的青銅文明造物的氣息!
《…目標…肢體…結構…分析…》
《…外層…琥珀質…為…高熵…惰性…生物…裝甲…兼具…防護…及…能量…儲存…》
《…內部…骨骼…檢測到…高強度…未知…合金…及…能量…傳導…晶體…》
《…能量脈絡…屬性…偏向…空間…及…低溫…操控…》
《…初步判定…為…高度…改造…或…非自然…進化…產物…符合…‘三星堆活體種’…特征…》
三星堆活體種!沉睡的古生物!錨靈的判定坐實了猜測。
這東西,恐怕比我們之前遇到的任何玩意兒都要古老和棘手!
那條琥珀色的肢體似乎適應了外界的壓力,開始更大幅度地活動。
它極其緩慢地從裂痕中抽出,帶出更多粘稠的、迅速氣化的保護凝膠。
緊接著,是另一條相似的肢體探了出來。兩條肢體撐在爐底符陣上,那細微的裂痕在壓力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開始肉眼可見地擴大!
伴隨著凝膠氣化形成的稀薄白霧,一個更加龐大、更加怪異的輪廓,正艱難地從裂痕中向上“拱”起!
最先露出的,是一個…頭顱的雛形。
那絕不是人類的頭顱。
它呈流暢的梭形,覆蓋著同樣的琥珀質甲殼和暗金紋路。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的“麵孔”——那裡沒有眼睛、鼻子、嘴巴等器官,隻有三道深深的、縱向排列的狹長凹槽!凹槽內部並非空洞,而是鑲嵌著三顆拳頭大小、如同最純淨黃玉雕琢而成的巨大晶體!
晶體內部,流淌著液態黃金般的光芒,此刻正如同沉睡的眼瞼般,極其緩慢地…一開一合!
每一次開合,都有一股無形的精神漣漪掃過整個空間,帶著一種冰冷、漠然、如同觀察螻蟻般的審視感。
錢多寶被這“目光”掃過,身上那些青銅配件“嗡”地一聲集體震顫,他本人更是打了個寒噤,差點一屁股坐回去。
“縱…縱目?!”我失聲低呼。這特征,與三星堆出土的青銅縱目麵具何其相似!但這絕不是麵具,這是活生生的、帶著冰冷意誌的“縱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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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顱完全伸出,連接著修長而覆蓋著節肢狀琥珀甲殼的頸項。
它的上半身也漸漸顯露——寬闊、厚重,同樣覆蓋著琥珀質甲和暗金紋路,胸腔的位置,鑲嵌著一塊菱形的、如同冰封火焰般緩慢搏動著的巨大深紅色晶體,那正是之前我們看到的那點白色光源的本體!
此刻它光芒內斂,卻散發著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