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亂的色彩如同被攪拌的顏料桶,裹挾著尖銳的時空碎片,狠狠刮擦著意識。
沒有上下左右,沒有過去未來,隻有狂暴的亂流和冷白指尖那根細若遊絲、卻倔強延伸的白金數據絲線在視野中瘋狂搖曳。
錢多寶殺豬般的嚎叫在耳邊炸響:“操!操!操!胖爺的腸子…腸子要被甩成蝴蝶結了!這他娘的是時空隧道還是宇宙級滾筒洗衣機?!”
肋下虛時臍帶血源點灼熱滾燙,與那白金絲線微弱的共鳴,是這混沌中唯一的錨。
無數個“我”被青銅短刃貫穿心臟的印記在源點深處灼燒、嘶鳴,彙成一股不甘的洪流,對抗著要將我們撕碎的亂流。
懷中的冷白冰冷依舊,那根白金絲線是他全部生命力的具現,微弱,卻固執地指向亂流深處某個無法理解的坐標。
《…空間…坐標…鎖定…失敗…!》
《…時間…流…紊亂…!存在…錨定…依賴…冷白…絲線…及…源點…共鳴…!》
《…警告…!絲線…強度…持續…衰減…!衰減…速率…與…源點…汙染…波動…正相關…!》
泠的數據流帶著電流雜音般的乾擾,每一個字都像在冰水中浸過。絲線的衰減,源點的汙染,如同懸頂的雙刃。
突然!
前方狂暴的色彩亂流毫無征兆地撕開!
不是裂口,更像是沸騰的油鍋被潑進冷水,瞬間的凝固與沉降!
一片燃燒的星海,如同被強行按進畫框的災難長卷,突兀地、無聲地鋪展在我們眼前!
不是之前的驚鴻一瞥,而是身臨其境!
巨大的、由液態金屬構成的太空城市“希望方舟”,其宏偉的環形結構正從中段熔斷、坍塌。
億萬度高溫的金屬熔流如同垂死的巨獸噴吐的血液,在冰冷的真空中凝固成猙獰的雕塑。
無數逃生艙如同被驚散的螢火蟲,剛脫離母體,就被無形的力量碾碎、汽化,連爆炸都來不及發生。
城市內部,無數全息屏幕定格在最後驚恐絕望的麵孔上,巨大的玻璃穹頂碎裂,真空瞬間抽走了所有聲音,隻留下無數凝固在無聲尖叫中的軀體,像被樹脂封存的昆蟲。
更遠處,一艘風格迥異的巨型生物星艦“翠綠搖籃”,其覆蓋著發光苔蘚和巨型花朵的船體,正被一種粘稠、蠕動的灰敗陰影“熵影苔蘚”急速侵蝕。
翠綠的光澤迅速黯淡、枯萎,巨大的花瓣卷曲、碳化,如同被潑了濃酸。
船體內部,無數由共生植物構成的艙室瞬間腐敗,化為散發著惡臭的黑色淤泥,那些與植物共生的類人生物,身體急速脫水、木化,變成一具具驚恐的木質雕像,被仍在蔓延的腐敗淤泥吞沒。
冰冷的絕望,混合著星艦殘骸燃燒的焦臭和生物腐敗的惡息,如同實質的冰水,瞬間淹沒了我們!
“天…天爺…”
錢多寶的哀嚎卡在喉嚨裡,隻剩下倒抽冷氣的嘶嘶聲,他僅存的右手指著前方,瞳孔因極致的恐懼而放大,“全…全死了?都…都他媽…死光了?!”
《…檢測…到…強烈…時空…凝固…場…!》
《…當前…場景…為…‘希望方舟’及‘翠綠搖籃’…文明…滅絕…瞬間…!》
《…滅絕…方式…:歸零者…次級…湮滅…波…衝擊…!》
《…狀態…:曆史…既定…事實…!無法…物理…乾預…!》
泠的結論冰冷徹骨。
曆史既定事實!
我們像闖入了宇宙檔案館裡一段無法更改的災難紀錄片,隻能眼睜睜看著億萬生命在眼前化為飛灰!
冷白指尖那根白金絲線,卻在此刻劇烈地繃直!如同被無形之手拉扯!絲線頂端那點微弱的白金光芒,不再指向虛無,而是精準地刺入下方那片燃燒煉獄的某個坐標!
坐標位置,赫然是“希望方舟”正在熔斷的環形結構下方,一片相對“平靜”的虛空!
那裡,一艘毫不起眼的、碟形的小型科研船“蒲公英號”,正被母艦崩塌的金屬洪流和肆虐的能量亂流撕扯著,其脆弱的能量護盾如同肥皂泡般明滅不定,眼看就要步上毀滅的後塵!
就在白金絲線刺入那片虛空的瞬間——
嗡!
一種奇異的、冰冷的、非人的感知,如同手術刀般精準地沿著絲線,反向刺入我的意識!
《…感知…同步…建立…!》
《…同步…對象…:‘蒲公英號’…核心…主控…智能…‘園丁’…!》
《…狀態…:核心…邏輯…崩潰…邊緣…!存在…強烈…自我…格式化…傾向…!》
下一瞬,無數混亂、破碎、帶著強烈自毀傾向的思維碎片,如同決堤的洪流,衝垮了我的意識堤防!
冰冷的機械邏輯):“…運算…失敗…所有…逃生…路徑…概率…0.000……生存…可能…0…邏輯…終點…自我…刪除…啟動…倒計時…”
絕望的文明悲鳴):“…方舟…墜毀…搖籃…枯萎…孩子們…都死了…我的花…都凋謝了…園丁…失職…園丁…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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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銳的自我否定):“…錯誤…!存在…即…錯誤…!冗餘…數據…汙染…宇宙…純淨…刪除…!必須…刪除…!”
“呃啊——!”
我悶哼一聲,太陽穴突突狂跳,仿佛有無數根冰冷的鋼針在顱內攪動!
這智能“園丁”的思維,是億萬亡魂絕望的凝結,是文明覆滅時最純粹的負麵熵增!
它正瘋狂地沿著絲線倒灌,衝擊著我的意識,甚至汙染肋下源點那本就岌岌可危的平衡!紫黑色的熵蝕紋路在灼熱的源點表麵瘋狂蔓延!
“小滿!”
錢多寶看到我瞬間慘白的臉和額角暴起的青筋,驚駭大叫。
《…警告…!高維…負麵…信息…熵…倒灌…!》
《…源點…汙染…指數…激增…!存在…同化…風險…!》
《…建議…立刻…切斷…同步…!》
切斷?
那“蒲公英號”和裡麵可能殘存的火種,將瞬間被歸零者的次級波徹底抹殺!冷白耗儘力量指引的贖罪之路,將胎死腹中!
不能斷!
“泠!直播……強行介入!”
我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命令,意誌如同在颶風中死死抓住桅杆的水手,對抗著那倒灌的絕望洪流和源點撕裂的劇痛,“目標……‘園丁’!乾擾……它的自毀邏輯!”
《…理解…!》
《…啟動…高維…信息…乾涉…協議…!》
《…調用…虛時…臍帶血…源點…曆史…印記…共鳴…波段…!》
《…模擬…信號…:曆史…乾預者…林小滿…身份…認證…!》
《…構建…信息…載體…:贖罪…直播…流…!》
嗡!!!
肋下源點猛地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灼熱與刺痛!
那些被悖論殺死的“我”殘留的印記,那些不甘與守護的意誌,被泠強行抽取、轉化!
一道極其微弱、卻帶著奇異時空漣漪的暗紅色數據流,順著冷白那根白金絲線,如同逆流而上的光之魚,猛地刺入了“蒲公英號”主控智能“園丁”那即將崩潰的核心!
嗡——!
下方那片凝固的毀滅星海中,那艘搖搖欲墜的“蒲公英號”碟形船體,猛地閃爍了一下!
它船體表麵一塊本已黯淡無光的環形屏幕區域,如同接觸不良的顯示器,滋啦閃爍了幾下,然後強行點亮!
屏幕上,沒有複雜的星圖,沒有崩潰的數據流。
隻有……我的臉!
一張因劇痛而扭曲、額角青筋暴跳、嘴角甚至溢出絲絲血線,卻死死睜大雙眼,眼神如同燃燒灰燼般死死盯著前方的……臉!
同時,一個嘶啞、破碎、卻穿透了凝固時空與絕望死寂的聲音,通過泠構建的“贖罪直播流”,如同驚雷般,直接炸響在“園丁”瀕臨崩潰的邏輯核心深處,也回蕩在這片凝固的曆史墳場:
“看……著……我!”
“園丁!你他媽……給我……聽著!”
“你的花……還沒……死絕!”
“老子……林小滿!時空考古隊……摸金校尉!老子他媽……最擅長……墳頭蹦迪!最擅長……給死人……討債!”
“歸零者……欠你們的命……老子……幫你們……記著!”
“現在……給老子……把自毀……掐了!”
“坐標……逃生路徑……老子……給你……撕出來!”
錢多寶目瞪口呆地看著下方那艘小破船上突然亮起的、我那張猙獰如鬼的臉,聽著那響徹凝固星海的嘶吼,嘴巴張得能塞進鴕鳥蛋:“我…我勒個大操…墳頭…直播…討債?!小滿…你他娘的…真是…直播界…泥石流啊!”
這粗暴、市儈、充滿血腥味的“直播討債宣言”,如同在絕對絕望的冰湖上砸下的一塊燒紅的烙鐵!
“蒲公英號”內部,那混亂、冰冷、充滿自我刪除指令的數據洪流,出現了極其短暫的凝滯!
混亂邏輯碎片):“…外…外部…乾預…?非…邏輯…認證…信號…?林…小滿…?討…債…?墳頭…蹦迪…?”
一絲微弱波動):“…花…?還…沒…死…?”
就是這瞬間的凝滯!
“胖子!”
我嘶吼著,全身肌肉因對抗信息倒灌和源點撕裂而劇烈顫抖,眼珠布滿血絲,“雷炎殘片…最後的力量…給我…轟開它!”
我指向的,並非“蒲公英號”,而是那片凝固虛空中,一處被次級湮滅波邊緣掃過、空間結構極其脆弱的褶皺點!
錢多寶瞬間明白了我的意圖,那是唯一可能的、理論上的逃生縫隙!
他臉上爆發出最後的狠厲,那焦炭般的左臂早已廢掉,僅存的右手猛地按在自己焦黑皸裂的胸口!
“啊——!!”
他發出野獸般的慘嚎,皮膚下僅存的幾縷猩紅雷炎血網如同回光返照般驟然亮起,然後瞬間熄滅!
一股精純、狂暴、卻帶著徹底消亡氣息的熵增爆裂能量,從他心口位置猛地爆發出來,化作一道暗淡卻決絕的血雷,狠狠劈向我指的那片空間褶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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嗤啦——!
如同燒紅的刀子劃過凝固的牛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