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門兩側的圍牆向遠處延伸,看不到儘頭,更顯得這扇門如同怪獸的巨口,沉默地蟄伏在灼人的烈日下。
周圍異常安靜,隻有遠處隱約傳來的機器轟鳴和近處草叢裡不知名蟲子的嘶鳴。
一股無形的壓力,伴隨著那濃重的、混合著塵土和鐵鏽的氣息,沉甸甸地壓在三人頭頂。
許晚晴率先推開車門。
瞬間,外麵那裹挾著塵土和鐵鏽味道的灼熱空氣猛地灌了進來,像一記悶拳打在臉上。
她微微眯了下眼,適應了一下刺目的陽光和驟升的溫度,然後毫不猶豫地跨出車門,站定。
她站得很直,米色的亞麻襯衫在烈日下顯得有些晃眼,整個人像一根釘子,牢牢釘在這片彌漫著破敗與隱秘氣息的土地上。
明朗和高藝文也跟著下了車。
高藝文被外麵的熱浪和刺鼻的氣味衝得一陣窒息,下意識地抬手擋在額前。
明朗則煩躁地扯了扯汗濕貼在身上的t恤領口,目光警惕地掃視著四周。
圍牆高聳,隔絕了視線,隻有頭頂一小片被工業廢氣染得灰蒙蒙的天空。
大門緊閉,寂靜無聲,隻有陽光炙烤著鐵皮門板,發出細微的、仿佛金屬在呻吟的“劈啪”聲。
“怎麼進去?”高藝文壓低聲音問,喉嚨有些發乾。
這地方透著一股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冷漠和荒涼。
許晚晴沒說話,徑直走向大門旁邊牆壁上一個不起眼的小鐵門。
那扇門同樣油漆剝落,顏色灰暗,門上有一個小小的、黑乎乎的觀察孔。
她抬手,指關節不輕不重地在鐵皮門上叩了三下。
“篤、篤、篤。”
聲音在空曠寂靜的環境裡顯得格外清晰、突兀。
等了幾秒,毫無動靜。
隻有蟬鳴依舊執著地嘶叫著。
明朗的眉頭擰成了疙瘩,臉上閃過一絲不耐,似乎想上前用力拍門。
許晚晴用眼神製止了他,再次抬手,依舊是三下。
“篤、篤、篤。”
這一次,叩門聲剛落,門內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接著是鐵鏈摩擦的嘩啦聲。
小鐵門上方那個黑乎乎的觀察孔被從裡麵拉開了一條縫隙。
一雙渾濁、布滿血絲的眼睛出現在縫隙後麵,警惕地、帶著濃重睡意和被打擾的不悅,掃視著門外的三人。
那眼神渾濁而銳利,像刀子一樣刮過他們的臉。
“找誰?”一個沙啞、含混、帶著濃重本地口音的聲音從門縫裡擠出來,像砂紙摩擦著鐵鏽。
“王師傅?”明朗上前一步,聲音平和,清晰地報出一個名字:“陳滿倉介紹我們來的,看看庫房和貨物!”
他的話語簡潔,沒有任何多餘的寒暄,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意味。
門縫後的眼睛審視了他幾秒,又掃過他身後的許晚晴和高藝文,尤其是在高藝文腋下夾著的宣傳單和筆記本上停留了一瞬。
那目光帶著一種審視貨物的冷漠。
幾秒鐘的沉默,漫長得如同幾個小時。高藝文感覺自己的後背又開始冒汗,這次是冷汗。
終於,裡麵傳來一聲含混不清的咕噥,像是抱怨,又像是認命。
接著是鐵鏈滑落的嘩啦聲,插銷被拔開的悶響。
“吱呀——”一聲令人牙酸的摩擦聲,小鐵門被向內拉開一道僅容一人通過的縫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