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還是那間熟悉的會議室。
窗外的雨停了,但天空依舊陰沉,厚重的雲層低低壓著,仿佛隨時會再次傾瀉。
會議室內,氣氛卻與幾天前的絕望爭吵截然不同。
空氣裡彌漫著一種緊繃的、如同拉滿弓弦般的戰意,混雜著咖啡的苦澀和熬夜的疲憊氣息。
許晚晴坐在主位,依舊是那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裝,臉色略顯蒼白,眼神卻銳利逼人。
明朗、江清河、季方語、白羽凡、陳誌遠、譚一丁圍坐兩側。
每個人麵前都攤開著筆記本和厚厚的資料。
投影幕布上,沒有複雜的圖表,隻有一行加粗的黑體字:“江州國際聯合化工——絕地反擊:我們的底牌與死穴”。
“都說說吧!”許晚晴開口,聲音有些沙啞,卻異常清晰:“這幾天跑下來,摸到的情況,想到的點子,哪怕是絕望,都擺到桌麵上來,藏著掖著,隻會一起死。”
江清河第一個開口,她麵前攤開著一本寫得密密麻麻的筆記本和幾張皺巴巴的終端照片。
她的聲音帶著奔波後的疲憊,但更有一種紮根於泥濘的狠勁:“許總,明朗,各位。我跑了江州的重點區縣,情況……比預想的還糟。”
她拿起一張照片,上麵是某大型連鎖超市的日化區:“看,‘蜜語時光’的排麵,被壓縮到最底層的角落,旁邊堆滿了外資的特價品,我們的貨連標簽都快被擋住了。促銷員跟我哭,說外資的人天天在旁邊陰陽怪氣,說我們廠要倒了,讓她們趁早找下家。”
她又翻出幾張經銷商提供的庫存照片:“倉庫裡壓的貨,生產日期都快半年了,幾個老經銷商還算念舊情,但話也說得很明白:再賣不動,資金鏈斷了,神仙也救不了,隻能終止合作。終端動銷幾乎停滯,外資的打折、買贈、明星代言輪番轟炸,消費者根本不會多看我們一眼。”
她的話像冰冷的針,紮在每個人心上,但也清晰地勾勒出了戰場最前沿的殘酷景象。
季方語緊接著發言,她的聲音如同精密的儀器,不帶感情地報出冰冷的數字:“根據清河反饋的終端情況和經銷商庫存壓力,結合我們自身的產能和現金流模型,情況非常嚴峻。我們目前最大的、也是唯一的優勢,就是成本。”
她調出另一張投影,上麵是幾組對比數據:“第一,本土化生產。我們的主要原料采購、人力成本、工廠折舊攤銷,綜合下來,單位產品的製造成本,比寶潔、聯合利華等同類型產品,低3035。”
“第二,倉儲與物流。我們的生產基地在江州,輻射華東、華南核心市場,倉儲集中管理,區域內運輸半徑短。對比外資巨頭需要從區域中心倉甚至全國中心倉調貨的模式,我們的單件物流成本,低2530。”
“第三,產品定位。我們走的是中低端實用路線,本身的產品定價就比外資品牌低1520。”
季方語的目光掃過眾人,最後落在許晚晴臉上:“綜合以上三點,如果我們能接受極低的、甚至貼近成本線的利潤率,理論上,我們的產品終端售價,可以做到比外資品牌低4050!這是一個巨大的價格鴻溝!在價格敏感度極高的中低端市場,尤其是三四線城市和鄉鎮市場,這是唯一能撬動消費者的杠杆!”
“4050?”白羽凡倒吸一口涼氣,眉頭緊鎖:“季方語,這幾乎就是成本價了!人工、水電、設備損耗、一點點營銷費用……稍微有點風吹草動,就是虧本!而且,長期貼著成本線賣,我們哪來的錢投入研發?哪來的錢給員工發獎金?這不是飲鴆止渴嗎?”
作為生產負責人,他對成本的構成極其敏感。
“是飲鴆止渴!”季方語毫不回避,聲音冷硬:“但問題是,我們現在還有資格挑嗎?倉庫裡的貨在貶值,經銷商的耐心在耗儘,線上那點利潤杯水車薪!不把貨賣出去,把現金流盤活,我們連下個月工人的工資都懸!這是生存之戰,不是發展之戰!活下去,才有資格談未來!”
她的質問尖銳而現實,讓會議室陷入短暫的沉默。
生存還是發展,這是擺在所有人麵前血淋淋的選擇題。
“貼成本線賣,不是長久之計,但可能是我們現在唯一能打出的重拳。”陳誌遠推了推眼鏡,打破了沉默,他的聲音帶著科研人員的審慎:“季總監的數據是客觀的。成本優勢確實是我們的底牌。從研發角度,我剛才說的優化方向,如果能落地,比如部分輔料國產替代驗證成功,工藝參數優化提升得率12個百分點,都能在保證質量的前提下,為這個‘貼成本線’策略擠出一點點微薄的空間,另外!”
他頓了一下:“針對清河反饋的終端被外資特價品包圍的情況,我們或許可以在產品規格上做點差異化?比如推出更小規格、單價更低的‘引流包’?或者捆綁銷售如‘蜜語時光’+‘春花’小樣組合)?用更靈活的產品組合去應對外資的標準化低價傾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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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一丁也補充道:“倉儲物流這邊,精細化管理還能挖潛。比如根據清河提供的動銷預測,更精準地分倉備貨,減少跨區調撥;跟運輸車隊重新談判,包乾線路,進一步壓縮單件運費。蚊子腿也是肉,能省一分,前線就多一分彈藥。”
江清河猛地一拍桌子,眼中燃燒著困獸般的鬥誌:“成本價就成本價!隻要能把貨鋪出去,讓消費者用上!讓促銷員有底氣站在貨架前!讓經銷商看到東西能走!虧本我也認了!外資不是有錢嗎?讓他們砸!我看他們能虧多久!我們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就用價格這把鈍刀子,一點一點把市場給我啃回來!先把命吊住再說!”
她的話帶著一股破釜沉舟的悲壯,也點燃了會議室裡壓抑的鬥誌。
明朗一直沉默地聽著,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
此刻,他抬起頭,目光沉靜地看向季方語:“季同學,貼成本線策略,最大的風險除了虧損,還有什麼?”
季方語立刻回答:“渠道反噬!尤其是ka賣場大型連鎖超市)。外資巨頭是他們的財神爺,有巨額通道費、條碼費、堆頭費、促銷管理費。我們如果以極低價格進場,會嚴重衝擊外資產品的價格體係,賣場為了不得罪外資,很可能會直接拒絕我們入場,或者將我們安排到更差的角落,甚至提高我們的‘懲罰性’費用!我們的價格優勢,可能連展示給消費者的機會都沒有!”
“這就是我們真正的死穴!”明朗的聲音陡然拔高,手指重重敲在桌麵上,指向投影幕布上那行字:“我們的底牌是成本!但我們的死穴,是渠道!是廣告!是曝光度!是外資巨頭用幾十年時間和天文數字的金錢,構築起來的銅牆鐵壁!”
他的目光銳利如刀,掃過眾人:“超市貨架,黃金位置被外資買斷!地方電視台的黃金時段廣告,被外資天價包攬!熱門綜藝的冠名,被外資搶走!連公交站牌、電梯框架,都被他們鋪滿了明星代言!消費者睜開眼睛看到的、耳朵裡聽到的,全是外資!我們呢?我們有什麼?我們拿什麼告訴消費者,有一款便宜一半、質量不差甚至更好的國產貨在那裡?!”
明朗的聲音帶著一種深切的無力感,卻又充滿不甘:“成本優勢再大,產品再好,消費者看不見、聽不到、想不起!我們就是藏在倉庫裡的寶藏,永遠發不了光!我們想拚價格?連拚價格的擂台都上不去!”
會議室裡一片死寂。
季方語冰冷的數據,江清河悲壯的決心,陳誌遠謹慎的優化,譚一丁摳出的“蚊子腿”,在明朗指出的這個冰冷現實麵前,都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成本優勢就像一把絕世好劍,卻被無形的壁壘死死封印在劍鞘裡,連拔出的機會都沒有。
巨大的絕望感,如同窗外陰沉的烏雲,再次沉沉地壓了下來。
江清河臉色鐵青,拳頭攥得死緊,指甲幾乎嵌進肉裡。
白羽凡頹然地靠回椅背。
陳誌遠看著自己的筆記本,眉頭擰成了疙瘩。譚一丁不安地搓著手。
連一向冷靜的季方語,眼神中也掠過一絲深深的無力。
許晚晴一直沉默地聽著,手指輕輕摩挲著桌上孫教授留下的那本深藍色舊筆記本。
封麵上粗糙的觸感,仿佛還帶著老人最後的體溫和囑托。
“或許有個人可以搞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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