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的目光,終於像探照燈一樣聚焦在他身上。
老虎麵具男隻覺得一股難以言喻的舒暢感從脊椎骨竄上天靈蓋,仿佛乾渴的沙漠突逢甘霖。
他忍不住仰天大笑起來,笑聲在空曠的村口回蕩,帶著幾分得意,幾分宣泄。
“哈!哈哈哈哈!”
然而,笑聲突兀地戛然而止。
他像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雞,笑聲卡在喉嚨裡。
因為那三道目光,雖然落在他身上,卻依舊冰冷、審視,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漠然。
沒有回應,沒有詢問,連一絲情緒的漣漪都沒有激起。
“唉……真沒意思,你們真無趣。”一聲比之前沉重得多的歎息從他蒼老的胸腔裡擠出,帶著濃濃的挫敗和自嘲。
他抬手,隨意地將那張威猛的老虎麵具從臉上扯了下來,隨手丟在腳邊的塵土裡。
麵具下露出的,是一張溝壑縱橫、飽經風霜的臉。
皮膚鬆弛,刻滿了歲月和某種難以言說的疲憊痕跡。
渾濁的眼珠裡,那點玩世不恭的跳脫光芒迅速沉澱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澱下來的、近乎冷酷的正經。
他盤腿,直接坐在了地上,粗糙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地上那個被丟棄的麵具,仿佛在撫摸一件舊物,又像是在整理思緒。
“多虧了那個人,”他開口,聲音沙啞了許多,帶著一種經曆過生死的平靜,“否則,憑我?做不到的。那時候的阿努比斯……已經收回了散落在外的大部分力量,強得像個真正的神隻。”他頓了頓,似乎在回憶那驚心動魄的一幕,“我隻是……撿了個漏,或者說,被推到了那個位置,恰好殺死了他。”
宇文魂高大的身影移動,幾步便來到盤坐的虎哥麵前,居高臨下地投下陰影。
他的眼神銳利如刀,直刺對方渾濁的雙眼。
“名字。”宇文魂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仿佛在確認一個需要記住的符號。
老虎麵具男抬起頭,布滿皺紋的臉上艱難地擠出一個笑容,這笑容在他蒼老的臉上顯得格外怪異,像是枯樹皮上綻開的一道裂痕。
“嗯……叫我虎哥就行,名字?代號?不重要。”他一邊說著,一邊手腕極其隱蔽地一抖仿佛隻是隨意甩了下袖子。
一個拳頭大小、材質不明的暗色玻璃罐,毫無征兆地從他身側的陰影死角裡憑空射出,劃出一道低低的弧線,目標直指幾步之外的皇甫尊!
這個罐子和皇甫尊給江衡的簡直一模一樣。
幾乎在玻璃罐脫離虎哥手腕的同一瞬間……
皇甫尊甚至沒有轉頭。他隻是垂在身側的手指,極其輕微地向上抬了抬。
他腳下那片濃得化不開的影子,如同被賦予了生命,又像墨汁滴入清水般瞬間蔓延、拉伸。
一條純粹由黑暗凝聚而成的、輪廓模糊的手臂,猛地從影子表麵探了出來!速度快得隻留下一道殘影。
啪嗒。
那暗影之手精準無比地、悄無聲息地在半空中接住了飛來的玻璃罐,動作輕柔得像接住一片羽毛。
隨即,手臂連同玻璃罐一起,如同退潮般無聲無息地縮回了皇甫尊腳下的影子裡,仿佛從未出現過。
這是報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