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趙九南的身影微微一側,徹底讓開了門口的路。
林兵提著刀,一步,一步,沉穩而冰冷地踏入了狹小的房間。
他的腳步聲如同喪鐘,敲在趙平鋒的心上,也敲在許鶴等人沉默的注視中。
一個詭異的現象發生了。
麵對手無寸鐵,隻是靜靜站在門口的趙九南,趙平鋒的恐懼簡直升到頂點,簡單來說尿都嚇出來了。
然而,當麵對林兵這個明顯提著刀,即將執行殺戮的劊子手步步逼近時,趙平鋒心中那股恐懼感,反而……消散了。
這是為什麼?因為骨子裡對趙九南的懼怕麼?他突然有些好奇,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情緒裡會對趙九南如此懼怕。
他忽然咧開嘴,傻笑起來,他也瘋了。
他不再看步步逼近的林兵,也不再看門口的趙九南,而是目光渙散地望著天花板,用一種小孩子念書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吟誦起來:
“煮豆……燃豆萁……”
“豆在……釜中泣……”
他喘息著,聲音越來越低……
“本是……同根生……”
吟誦到這裡,他似乎耗儘了所有的力氣,最後幾個字,輕得如同歎息:
“……相煎……何……太……急……”
急字的尾音尚未完全落下……
“二公子念的,好詩,真是好詩。”
長刀瞬間劃開趙平鋒的脖子,一顆腦袋搖搖欲墜……
趙平鋒隻覺得脖頸處傳來一絲微涼,旋即視野開始瘋狂地旋轉……顛倒。
他看到了布滿灰塵的天花板,看到了林兵冰冷無波的臉,看到了門口趙九南模糊的身影……最後,他看到了自己失去頭顱的身體,那脖頸斷裂處,溫熱的鮮血噴出,瞬間染紅了身下冰冷的地板。
他看見了在家中課堂的黑板上,父親站在上麵寫下了這首詩,並囑咐你們五個兄弟,一定要團結,不要像我和你大伯二伯一樣,也不要像你們爺爺和公公一樣。
我們是一家人。
趙平鋒貪玩,不過這一幕他記得很清楚,很清楚。
他的頭顱滾落在地,臉上還殘留著未乾的淚痕,嘴角會掛著淡淡的笑容。
狹小的房間裡,隻剩下鮮血噴灑的聲音,一股濃鬱的血腥味撲鼻而來。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趙九南輕輕默念,就連趙狂這種大字不識幾個的人都能默寫這首詩,都是趙佩名在其中花費的苦心。
趙九南鬆了口氣,轉頭盯著秦安一行人。
“你們現在回天字號,趙佩名飛機在一分鐘前到了機場,我現在儘管萬般不舍,也得去殺了趙誌,再會。”趙九南扭頭上了車,林兵小跑跟上。
秦安幾人看了一眼趙平鋒的屍體,居然感覺到了一絲膽寒,他們……居然內心生出了一種畏懼的情緒,對於什麼都能乾出來的人,用什麼也不能形容這樣的人。
趙平鋒的頭顱死不瞑目,眼睛正對著趙九南離開的方向。
秦安蹲下替他把眼睛閉上。
突然,下一刻讓他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趙平鋒的眼睛居然再次睜開,仿佛正在用餘光打量他們,仿佛在說……你們也有份。
羅坎上前一腳踢開,嘴裡罵罵咧咧的。
“裝神弄鬼。”
秦安低頭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
“走吧,天字號會議要開始了。”
……
趙佩名已經等不及下了飛機,浩浩蕩蕩一行人在機場裡橫衝直撞。
外麵還有車隊接送,平常是沒有的,特殊情況特殊服務。
趙佩名上了車,焦急的問洪鋝。
“還聯係的到趙嶽,趙平鋒,趙誌嗎?”
洪鋝說“趙誌那邊,陳歌已經趕到了,沒有生命危險,而……”
他欲言又止,隨後失望的搖搖頭。
這搖頭在趙佩名眼中是絕望。
天都塌了……
“我,我隻有,我隻有兩個兒子了嗎?”趙佩名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的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