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建文匆匆趕到樓下。他幾步轉過移動建築,一眼便瞧見了守在食堂辦公室外的趙國強。
與此同時,兩輛茅草覆蓋的板車闖入他的視線。
板車上顯然堆滿重物。
四個拉車漢子倚在一旁,指間香煙明明滅滅,可八道目光卻如釘子般釘在板車上。
雖然茅草遮蓋嚴實,可空氣中彌漫的腥膻氣息早已泄露天機。
那混合著血液鐵鏽味的野豬肉氣息,讓眾人心中都有了判斷——隻是這肉,他們既無權染指,也不敢生出分毫覬覦之心。
"趙兄弟你來了!"邱建文快步上前,臉上堆滿熱情的笑容。
趙國強隻是冷淡地應了聲"嗯"。
上次邱建文辦事不力的畫麵還曆曆在目:廠服沒領到,菜票飯票沒落實,連采購員必備的自行車都沒安排妥當。
趙國強也明白,當邱建文聽說那場賭局,賭注還是一千斤肉食時,恐怕早就認定他這工作保不住了,自然覺得做其他事都是白費功夫。
邱建文剛當廠長不久,又趕上父親重病住院,壓力可想而知。
理解歸理解,趙國強心中的芥蒂卻並未完全消除。
就在這時,采購部長蔣文帶著食堂采購部眾人從辦公室魚貫而出。
眾人目光觸及板車的瞬間,瞳孔猛地收縮,臉上寫滿了震驚與難以置信。
邱建文盯著板車,喉結上下滾動,聲音裡滿是不敢置信:"小趙,這些......都是你搞來的......?"
趙國強默不作聲,伸手掀開板車上麵遮蓋著的茅草。
暗紅色的肉層層堆疊,六頭青羊的鮮肉泛著誘人光澤,粗略估算足有八百斤。
另一輛板車上,一頭獠牙猙獰的野豬占據大半空間,少說也有四百多斤。
旁邊零散的野豬肉堆成一堆,起碼也有一百多斤重。
十五頭剝了皮的野狼被麻繩捆得結結實實,每頭都有二三十斤重。
蔣文的手指微微顫抖,聲音發顫:"青羊、野豬都有,怎麼還能弄到這麼多野狼?"
"野狼肉口感是差些,可現在是什麼年頭?這可是災荒的第二年,誰還敢挑三揀四?
趙國強故作隨意的說道:“蔣部長,這不就區區一千多斤肉嗎,有什麼可難辦的。”
“不過,這兩車肉可不全歸機械廠。秤出一千斤後,剩下的我還要送去副食品廠。"
孫桂蘭看著兩輛板車上麵堆積的肉堆,臉色慘白,尖聲叫道:"不可能!你十天怎麼可能湊夠一千斤肉?你肯定是在黑市高價買的!"
趙國強居高臨下地盯著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要不咱們再打個賭?十天內,不管你從哪兒弄來肉,按三塊錢一斤算,隻要湊夠一千斤,你輸掉的崗位我原封不動還你,敢不敢?"
孫桂蘭氣得渾身發抖,可她心裡清楚,這賭局萬萬不能接。
家裡和叔叔都不會支持,況且黑市早被盯得死死的,一旦被抓,人財兩空。
四千塊的本錢,就算能買到肉,按三塊一斤賣給廠裡,也要虧一千塊,還得冒著坐牢,甚至被槍斃的風險。
這筆賬怎麼算都不劃算,還不如拿這筆錢另外謀個工作。
食堂主任方君沉聲道:"彆廢話了,趕緊稱重!"蔣文這才如夢初醒,連忙招呼工人行動起來。
趙國強拉來廠裡一千多斤肉消息像長了翅膀,迅速傳遍五金機械廠。
所有人都湧到食堂,要看這場好戲。
趙國強站在磅秤前,指揮工人先抬上那頭四百多斤的大野豬。
指針穩穩停在四百六十三斤。
接著,十五頭野狼依次過秤,總重三百九十七斤。
最後,一頭重達一百五十三斤的青羊壓軸登場。
數字相加——一千零一十三斤!
趙國強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指著剩餘肉塊道:"一千斤夠了,剩下的是副食品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