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河水如同億萬根鋼針,刺穿著林清羽早已傷痕累累的軀體。狂暴的暗流如同無形的巨手,瘋狂撕扯著她的身體,將她狠狠甩向沉船殘骸深處那根鏽蝕斷裂的巨桅!身後,“黑暗之眼”那覆蓋著暗鱗的利爪,帶著撕裂水流和靈魂的陰寒,已近在咫尺!
絕境!亦是唯一的生機!
林清羽眼中沒有恐懼,隻有被逼到絕境的瘋狂與算計!就在身體即將撞上巨桅的瞬間,她非但沒有躲避,反而借著暗流的衝力,將全身殘存的力量灌注於左腿,猛地一蹬那根鏽跡斑斑的桅杆!
“哢嚓!”本就腐朽的桅杆應聲斷裂!巨大的反作用力讓她身體如同離弦之箭,以更快的速度反向射向撲來的“黑暗之眼”!同時,她緊握赤陽晶的左手,不顧一切地將那枚散發著微弱暖意的晶石,狠狠砸向懷中那光芒急促閃爍的暗金玉匣!
“嗡——!!!”
赤陽晶的至陽之力與玉匣上同源的暗金符文接觸的刹那,如同火星濺入了滾油!玉匣上的暗金符文轟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熾烈光芒!一股龐大、精純、帶著古老洪荒氣息的至陽能量,如同沉睡的火山驟然噴發,瞬間將林清羽包裹在內!
這光芒熾烈如正午驕陽,穿透渾濁的河水,將整個河底照得亮如白晝!光芒所及之處,狂暴的暗流被瞬間撫平、淨化!飛射的朽木鐵器如同撞上無形的牆壁,紛紛彈開、湮滅!
“嘶——!!!”
首當其衝的“黑暗之眼”發出一聲淒厲到變調的尖嘯!它那覆蓋著暗鱗的軀體,在接觸到這至陽金芒的瞬間,如同被投入熔爐的寒冰,瞬間冒出濃烈的白煙!暗鱗焦黑、卷曲、崩裂!幽綠的豎瞳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和極致的痛苦!它那誌在必得的一爪,被這突如其來的爆發狠狠彈開,覆蓋爪尖的陰寒墨綠能量如同冰雪消融!
它龐大的身軀被這爆發性的能量狠狠掀飛,如同破麻袋般撞向遠處的河床礁石,發出沉悶的巨響!粘稠的、帶著腥臭的暗藍色血液與老乞丐的藍血不同,更粘稠腥臭)從它崩裂的鱗片下湧出,瞬間染汙了一片水域!
趁你病,要你命!
林清羽在玉匣能量爆發的中心,雖被其庇護未被反噬,卻也如同怒海中的一葉扁舟,被巨大的能量衝擊震得氣血翻湧,七竅隱隱滲出血絲!心脈處那盞本就黯淡的菩提心燈,在這劇烈的能量衝擊下,光芒急劇閃爍,仿佛隨時會熄滅!刺骨的冰寒再次從心脈深處蔓延開來!
但她眼中厲芒一閃!強忍著身體和靈魂的雙重劇痛,右手閃電般探出,五指如同鐵鉗,狠狠抓向那暫時失去反抗能力、被至陽金芒灼傷重創的“黑暗之眼”!
目標,並非擊殺這恐怖生物——她深知自己此刻絕無可能做到!她的目標是——它頸後那片微微翕動、顏色最深、覆蓋著細密鱗片的皮膚!醫者的洞察力讓她在方才的瞬間交鋒中捕捉到,那裡似乎是它能量流轉的一個關鍵節點!也是它全身唯一一處沒有被暗鱗完全覆蓋、相對“脆弱”的區域!
《青囊點穴手》——化指為針,搏命截脈!
噗嗤!
灌注著她最後意誌和微弱內力的指尖,如同燒紅的鋼針,狠狠刺入“黑暗之眼”頸後那片脆弱的皮膚!指尖傳來的觸感冰冷滑膩,帶著強烈的腐蝕性,劇痛鑽心!但她不管不顧,將殘存的內力瘋狂注入!
“嗷——!!!”
“黑暗之眼”如同被踩了尾巴的毒蛇,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嚎!身體瘋狂地扭曲、痙攣!它頸後那個被刺中的節點,如同被引爆的能量核心,猛地爆開一團混亂的墨綠能量!這股能量反噬自身,讓它本就受創的身軀再次遭受重創,暗藍色的血液如同噴泉般湧出!
它那雙幽綠的豎瞳死死盯著林清羽,充滿了怨毒、痛苦和一絲…難以置信的恐懼!它龐大的身軀猛地一扭,不顧一切地掙脫林清羽的手指代價是頸後一大片皮肉被撕裂),帶著淋漓的藍血和滾滾墨綠邪氣,如同喪家之犬般,瘋狂地朝著上遊黑蛟灘的方向遁逃而去!速度之快,隻在河底留下一道長長的、汙濁的軌跡。
強敵暫退,危機未解!
林清羽一擊得手,逼退強敵,身體也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氣,軟軟地向後倒去,被湍急的河水裹挾著翻滾。懷中玉匣爆發的金芒在逼退“黑暗之眼”後迅速收斂,重新變得溫潤內斂,但那股牽引感依舊強烈地指向沉船深處。
心脈處,菩提心燈的光芒已經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刺骨的冰寒如同潮水般湧來,幾乎要將她徹底凍結!三個時辰的時限,在連番劇鬥和能量衝擊下,顯然已提前耗儘!
“不…能…死…”林清羽死死咬住舌尖,劇痛帶來一絲清醒。她掙紮著,借著水流的力量,再次撲向那沉船殘骸的斷裂龍骨深處!那裡,是玉匣指引的最終目標!
她不顧一切地扒開纏繞的厚重水草和腐朽的船板碎片,手指被尖銳的木刺劃破也渾然不覺。終於,在龍骨斷裂處一個被淤泥半掩的凹槽中,她的指尖觸碰到了一個冰冷、堅硬、棱角分明的物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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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枚玉匣!
她猛地將其拽出!這枚玉匣與她懷中的那枚幾乎一模一樣!同樣大小,同樣材質,同樣覆蓋著玄奧的暗金符文!唯一不同的是,這枚玉匣表麵布滿了細密的裂痕,仿佛遭受過重擊,其上的符文光芒也極其微弱、黯淡,幾乎熄滅!
就在她手指觸碰到這第二枚玉匣的瞬間——
嗡——!
兩枚玉匣仿佛產生了共鳴!她懷中的玉匣金芒再次亮起,與這枚殘破玉匣的微弱光芒交相輝映!一股更加龐大、更加玄奧的信息流,如同決堤的洪水,順著她的指尖,狠狠衝入她的腦海!
記憶碎片!
一個麵容模糊、氣質儒雅溫和的中年男子莫懷山!),正站在一座巨大的、布滿管線和詭異液槽的青銅丹爐前,神色狂熱地將一枚散發著暗紅血光的晶體,小心翼翼地放入丹爐核心!那晶體散發的氣息,與血池石棺中滲出的暗紅之血如出一轍!
灰袍老僧雙目尚未被烙瞎!)與一個身形佝僂、氣息詭異的老者陸九淵?!)在一條奔湧的暗河邊激烈對峙!灰袍老僧怒目圓睜,佛光普照;陸九淵周身毒霧翻騰,怪笑連連。他們的腳下,河灘上散落著數具村民屍體,指甲縫裡…赫然是暗紅血線!場景赫然是…黑蛟灘!
一個瘦小的、穿著破爛的小女孩身影莫芷?!),蜷縮在一間陰暗的石室內,瑟瑟發抖。她手中緊緊攥著一塊暗金色的碎片與殘頁同源!),眼中充滿了恐懼。石室門外,傳來沉重的腳步聲和莫懷山冰冷無情的低語:“芷兒…為父需要你的‘鑰匙’…這是你的宿命…”
一條龐大得無法形容、通體覆蓋著暗金鱗片、頭生獨角、眼如熔岩的龍形生物的虛影,在無儘的熔岩和地火中痛苦地翻滾、咆哮!它的心臟位置,插著一柄巨大無比、纏繞著無數暗紅血紋的黑色巨矛!巨矛散發出的氣息,充滿了毀滅、怨毒和…天罡煞的核心波動!而這條龍形生物散發出的、精純浩瀚的至陽氣息…赫然與火蟾珠如出一轍!不!比火蟾珠更加磅礴,更加本源!
血脈悸動:
隨著這些記憶碎片的衝擊,林清羽體內的玄陰之血徹底沸騰了!心脈深處那頑固的寒毒冰核,在這血脈悸動和兩枚玉匣共鳴的刺激下,非但沒有平息,反而如同被點燃的炸藥,轟然爆發!刺骨的冰寒瞬間席卷全身,將她殘存的意識徹底吞沒!
“噗——!”一大口帶著濃烈冰晶的鮮血狂噴而出,瞬間被河水衝散!她眼前徹底被黑暗籠罩,身體如同斷線的木偶,失去了所有力量,被湍急的河水裹挾著,朝下遊衝去!手中的兩枚玉匣也幾乎脫手!
在意識徹底沉淪的最後一瞬,她模糊的“看”到:
那枚殘破的玉匣,在脫離她手掌的瞬間,其上一道最深的裂痕中,一點極其微弱、卻溫暖純粹的金紅光芒與火蟾珠、赤陽晶同源!)如同星火般閃爍了一下,隨即被河水淹沒。
河底淤泥深處,隨著兩枚玉匣的共鳴和她的血脈爆發,似乎有什麼東西被引動了!一片被厚厚淤泥覆蓋的河床區域,微微隆起了一下,仿佛有什麼巨大的、沉睡的物體即將蘇醒!一股極其隱晦、卻帶著洪荒威壓的氣息,一閃而逝!
上遊黑蛟灘方向,那股屬於莫懷山的恐怖冰冷意誌,在感應到玉匣共鳴和河底異動的瞬間,如同被徹底激怒的凶獸,轟然爆發!一道粗大無比、混合著暗紅血煞與毀滅能量的光柱,撕裂夜空,如同天罰之劍,狠狠劈向下遊河麵!目標…正是林清羽所在的水域!
冰冷、黑暗、劇痛、洪荒的威壓、毀滅的光柱…所有的感知在最後一刻交織、爆炸!
林清羽的意識,如同狂風中的燭火,徹底熄滅在無邊的混沌與刺骨的冰寒之中。唯有那兩枚隨著她身體沉浮的暗金玉匣,在渾濁的河水中,依舊散發著微弱而執著的共鳴光芒…
意識沉淪,如同墜入無光無影的永恒冰獄。沒有時間,沒有空間,隻有刺穿靈魂的寒冷和破碎記憶殘片在虛無中翻騰。
莫懷山狂熱的臉龐,陸九淵毒霧中的怪笑,小師妹莫芷蜷縮顫抖的身影,灰袍老僧怒目的佛光,還有那被黑色巨矛貫穿、在熔岩中哀嚎的暗金巨龍…一幅幅畫麵如同燒紅的烙鐵,反複灼燙著林清羽瀕臨潰散的意識。玄陰寒毒失去了所有束縛,在心脈深處凝結成萬載不化的玄冰,瘋狂汲取著她殘存的生命力,試圖將最後一點微光也徹底凍結。
冰冷…好冷…
河灘·晨曦
刺骨的寒意被一種溫和的暖意取代。不是赤陽晶的灼熱,也不是佛門真炁的溫潤,而是一種…帶著草木清氣、陽光味道的暖意。
林清羽的眼睫極其微弱地顫動了一下。沉重的眼皮如同被冰封的閘門,艱難地掀開一絲縫隙。
模糊的視線漸漸聚焦。
不是黑暗的河底,也不是血腥的漁村茅屋。頭頂是低矮的茅草屋頂,縫隙間漏下幾縷金色的晨曦。身下是乾燥柔軟的稻草,帶著陽光曬過的暖香。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草藥味和柴火燃燒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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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死?
身體依舊沉重得如同灌了鉛,每一處筋骨都叫囂著劇痛,尤其是心脈處那頑固的冰寒,雖被一股溫和的力量包裹壓製,不再瘋狂肆虐,卻如同潛伏的毒蛇,盤踞在深處,冰冷而沉重。左腿的麻木感依舊,但傷口似乎被仔細清理包紮過,傳來清涼的草藥氣息。右腿骨折處也被妥善固定。
她艱難地轉動眼珠。這是一間極其簡陋卻乾淨整潔的河灘小屋。屋內陳設簡單:一張木桌,兩把竹椅,牆角堆著漁網和幾捆曬乾的草藥。一個頭發花白、身形佝僂的老者,正背對著她,在屋角的火塘旁小心翼翼地扇著爐火,爐子上架著一個冒著熱氣的陶罐,濃鬱的藥香正是從中散發出來。
老者穿著洗得發白的粗布短褂,褲腿挽到膝蓋,露出精瘦的小腿,腳上是一雙磨得發亮的草鞋。他的動作緩慢而穩定,帶著一種與世無爭的恬淡。然而,林清羽銳利的目光卻捕捉到,老者握著蒲扇的手腕,骨節異常粗大,手背皮膚下隱現著幾條如同蚯蚓般虯結的暗青色筋絡,透著一股非比尋常的力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