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嚴廠長的到來，工人們的心情很複雜，很多人對他還是很尊重的，特彆是一些老員工。嚴廠長平時待人比較和善，工人們有個大事小情他也肯幫助。在家具廠輝煌的時代，人們享受了企業帶給自己莫大的福利，他們在臨江區都是彆人羨慕的對象。那時候的青年木工很容易就找到女朋友的，家具廠的後勤也比區裡乃至市裡一些單位都要好。年輕人隻要領到結婚證就可以分到個一室一廳，這在當時是很耀眼的福利。那個時候的嚴廠長在家具廠就像是個慈祥的大家長。
隨看市場起了變化，家具廠員工的生活也在悄然起了變化，以前隔三差五領取的補貼變得很少了，以至後來消失不見，再到工資的推遲發放，這都是在二三年間出現的，等他們反應過來時，市場已經徹底拋棄了他們。他們從城市的驕子一下淪為棄兒！心理的落差還在玩味，生活的入不敷出讓他們忽然醒來。他們再不會像以前啍著小曲，在輕鬆的工作中就完成一天的工作。現在，他們不是不想做事，而是太想有事可做。每天到廠裡隻是紮堆聊天，雖然見到嚴廠長還能東挪西借維持著生計，慢慢地，嚴廠長也很少出現在廠裡，最近更是幾天都沒露麵。家具廠的工人已經習慣了依賴嚴廠長，他們的嚴廠長也依賴著區政府，可伸手久了總有被拒的日子。當這一天來臨，所有人都不知所措，他們隻有互相傳遞著恐慌，發著一些於事無補的牢騷，他們又能怎樣呢？
家具廠現職員工加上退休工人近三百人，這就是三百個家庭。由此引發的恐慌在社會上也在蔓延！
肖偉和嚴廠長走上主席台，台下麵的東風家具廠工人們停止了交談，齊刷刷的望向他倆。
肖偉問道：“今天大家都吃飽了吧！”
台下一片笑聲回答到：“飽了！”
“好的，我們就開始聊為什麼會餓肚子的問題，在開始之前，我們規定一個紀律，就是大家舉手發言，他人發言時不許插嘴，更不許嘲笑和謾罵。今天我先提問，你們回答，好不好？”
下麵工人眾聲附和。
肖偉問道：“什麼時候你們是按月領工資一並有福利發放？”
台上多人舉手，肖偉隨便點了一個回答，那個工人道：“在二年前。”
“為什麼你們現在領不到工資，從什麼時候？”
又有一個工人舉手回答：“這個說來話長，現在市場上的南方家具款式比我們多和新奇，價格又比我們低，現在很多人都去買他們的家具了，我們就拿不到訂單，從兩年前就有工資發不出來的時候，那時靠廠裡貨款湊合了一陣子，後來區裡給了一些，嚴廠長又找其他單位借了點，勉強又撐了一段時間，幾個月前，工資就基本上停發了，偶爾發點生活費，現在實在活不下去了。”
肖偉又問：“有人知道為什麼南方家具比你們廠的款式多，價格又低？”
又有工人回答：“聽說南方的工廠大部分是私人的，他們自己請專人設計出些新式家具，他們還用了些新的機器，在用料和人工上比我們低了很多，而且工期也快些，所以價格較低。”
“你們除了借貸和向區政府要錢外還想過什麼辦法嗎？”肖偉繼續問。
場下工人們大都沉默了，他們實在是回答不了這個問題。
“請問有沒有人有好的辦法？肖偉再問。
場下還是一片沉默！
此時在主席台上的嚴廠長有些坐不住了，他緊搓雙手，思慮了一會道：“肖副區長，我回答這個問題，一年多前，有人向我提出過增加設備，更新款式，我們廠領導幾個人一合計，現在連工資都發不出，拿什麼買新機器。有些人認為南方家具價格低，肯定是用料是殘次和過於節省。質量肯定不行，如果等南江人都意思到我們的質量過硬的話，他們會回頭買我們的，這是一個錯誤判斷，我們因此就又耽誤了追趕市場的機會。現在，我們是山窮水儘，又丟失了時間。不行的話能不能區政府把我們廠的工人分流到其他單位去，我們的工人技術可都是很過硬的！我現在想到的隻有這個辦法！”
肖偉聽完嚴廠長的講話後長歎一口氣道：“好的，我現在講一個我做為區政府副區長的看法。首先，我們東風家具廠有過值得驕傲的過去！可是驕傲的來源是有政府部門的各單位都來購買你們的家具，所以你們是供不應求！你們一直靠計劃經濟生存著。所以你們就不想著更新設備，增加新的款式，來應對社會的進步，這就是倘著吃大鍋飯的後果。十年前國家就進入了改革開放時代，現在的南方和一些覺醒較快的城市就早已邁開了市場經濟的步伐！什麼是市場經濟？現在人家買南方的家具，不買你們的，這就是市場經濟。東風家具廠從輝煌到發不出工資也就兩三年！你們敗在還停留在大鍋飯的思維上，這怎麼和市場競爭？你們競爭不過怎麼辦？就找區政府和市政府要錢！如果企業都像你們這樣不思進取，隻靠上麵撥款，請問？上麵的錢再多也有拿光的日子吧？再怎麼辦呢？我問了大家有沒有想過其他辦法，大家都沒有說！這還是單純的依賴政府解決問題，我再問一句，你們就這麼拿下去？拿到什麼時候？有人回答一下我嗎？”肖偉說到此處停留了一下，他環顧一下下麵的工人們。工人們麵麵相覷，沒有一個人回答。
肖偉再次說道：
“大家回答不了這個問題，不知道要拿多久，還是永遠拿！你們不回答說明你們也知道這個永遠的拿不現實。怎麼辦呢？區政府把這麼一個企業交給你們，你們自己要想辦法解決困境吧？你們有廠長，有工會，有職代會，你們全都懶得思考今後怎麼生存？你們是企業員工，這個問題應該是大家共同討論該如何自救！”
下麵忽然有個工人舉手，肖偉示意他發言。
“肖副區長，你剛才講的一些東西我有些聽懂了，以前我們是太依靠計劃經濟了，以至於有今天的失敗。可是現在市場經濟該怎麼搞？我們也想去適應市場經濟呀！我們的手腳又不比彆人少，為什麼他們能做到，我們卻隻能靠政府撥款。我們知道不可能永遠靠政府撥款，這不現實，現在我們怎麼奮起直追？請肖副區長能不能告訴我們一些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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