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定賦稅甚輕,大家安心度日,共赴溫飽……”
……
沿途巡視多鄉邑,皆安。
新選基層官吏,尚未謀私,一心為公……或此時人私心不重。
亦或因時日尚短,未生私心。
當然,亦非無例外。
在某個鄉裡,百姓舉報亭長擅自增稅,謀取私利。
高景即刻令王離捉拿亭長,於百姓前審訊。
亭長顫抖不止,坦白了所有罪行:私自加稅、借徭役索賄、控製耕牛斂財等。
高景未立即處罰,反問:“動機何在?是錢不夠,還是彆的原因?”
亭長沉默。
確認其僅為私欲後,高景罷免其職,送交縣令依法懲辦。
亭長之位,由鄉民舉薦的一位孝順、友善、識字的青年接任。
高景一行所到之處,基層官吏常提前跪路請罪,背負荊條,效仿廉頗。
起初,此乃真心悔過,高景僅稍加責備,令其當眾悔改。
但漸漸地,應付了事者增多,麵對高景亦無愧色。
高景不再寬容,查明罪行後,即刻罷免,送縣令處理,並由當地人推選可信之人接替。
蒙恬與王離憤慨不已。
高景卻淡然:“有如鴆鳥之羽泡酒,飲則斃命;有如金鵝,日產金蛋,貪婪者殺鵝取卵。他們出身卑微,被權勢蒙蔽,隻見眼前小利,不足為奇。”
高景巡行趙地,意在震懾此類人。三月後,他才緩緩離開趙地,進入秦地,一路疾馳返回鹹陽。
途中,嬴政已遣趙人半途相迎。
見嬴政時,他正凝視中原地圖,未等高景行禮,便急切道:“景純速來!”
高景行禮後,與嬴政共賞地圖。
“景純此次出征,滅燕而不傷秦,寡人欽佩!”
嬴政言:“正愁如何賞賜你呢!”
高景思索片刻:“大王,臣女眷眾多,頗為繁瑣,不如賜金。”
嬴政笑言:“七三三,你也要成家了,該收斂些。”
高景苦笑:“臣好色,世人皆知……金銀財寶、厚祿皆非臣所求,大王若他日不知賞賜何物,賜臣即可!”
嬴政沉默片刻,言道:“聞卿之愛妾,乃百越之人?”
高景頷首:“名喚焰靈姬,臣甚愛之。”
嬴政微笑:“寡人已知如何賞賜……卿且靜候。”
“那便先行謝過大王。”
賞賜之事畢,嬴政再度沉默,問道:“他現狀如何?”
高景心知肚明,坦然答:“臣已歸還其妻女,任其離去,然對外界宣稱其已故。”
“如此甚好。”嬴政輕歎。
高景續道:“其妻,疑似陰陽家之人。”
嬴政皺眉:“前兩日,東皇太一請寡人讓陰陽家月神任國師……卿以為如何?”
“若大王覺陰陽家有益,任其為國師亦無妨。”
高景笑道:“東皇太一並賜臣‘山鬼’之位,開放陰陽家所有典籍,意在得臣支持月神。”
嬴政淡然:“卿以為,陰陽家所求,仍為‘蒼龍七宿’?”
“不論其意圖,終需倚仗我秦國之力。”
高景笑言:“既如此,大王拭目以待便是。”
嬴政亦笑:“卿言甚是。”
片刻沉默後,嬴政複道:“昌平君真要叛秦?”
高景麵色凝重:“臣所建暗線皆已交予大王,大王自有明斷!”
嬴政似笑非笑望高景一眼:“明珠夫人,韓王之愛姬,竟被卿藏匿……此舉似有違禮製!”
高景思索片刻,問:“大王可知‘絕瓔宴’?”
嬴政搖頭:“未曾聽聞。”
高景道:“昔楚莊王平叛後設宴群臣,嬪妃亦出席助興。歌舞升平,酒酣耳熱,直至黃昏,宴未散。楚王命燃燭續飲,令愛姬許姬、麥姬輪流向臣敬酒。忽風起,燭火皆滅。一醉臣趁黑牽許姬衣。許姬斷袖掙脫,摘其帽纓,泣告楚王,欲查纓斷之臣。楚王卻命勿點燭,言:‘今日之宴,務必儘興。諸君皆摘帽,痛飲至醉。’眾臣摘纓後,楚王命燃燭,君臣皆醉而歸。”
嬴政大笑:“此乃收心之計!”
“大王明鑒!”
高景笑著續言:“昔時,楚莊王征伐鄭國,唐狡自請為前部主帥,舍命殺敵,為大軍辟出血路,楚莊王因此大捷。戰後行賞,唐狡卻辭賞,坦言三年前宴會上醉酒失態者乃他,此番奮勇皆為報答莊王既往不咎之恩。”
“哈哈……”
嬴政指著高景大笑:“景純啊景純,你竟借楚莊王之事,為你的找借口……寡人該如何說你?”
高景笑答:“大王勿怪便是!”
嬴政搖頭苦笑:“罷了,韓國已滅,那明珠夫人,你收了便是。”
“謝大王!”高景隨口回應。
嬴政笑歎:“昌平君難忘楚人身份,寡人有景純,又何須對昌平君念念不忘!”
“大王不僅有我,他日必將一統天下!”高景正色道,“故大王眼光需更寬廣、深遠!”
“寡人受教了!”嬴政點頭,“景純,你且在鹹陽等候婚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