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說,在那風雲變幻的六七十年代,整個華夏大地都沉浸在大集體的浪潮之中。
膠州灣,這片富饒的海域,就像是大自然慷慨饋贈的寶庫,盛產著各種各樣的海鮮。
螃蟹揮舞著威風的鉗子,在礁石間橫行;肥美的魚兒在波光粼粼的海水中穿梭遊弋;貝類密密麻麻地附著在海岸的岩石上,等待著被發現。
然而,在那個特殊的時代,這灣裡豐富的資源卻被一道無形的枷鎖束縛著。
村莊裡,人們的生活圍繞著生產隊展開,一切都按照集體的規劃進行。
每天清晨,當第一縷陽光還未完全驅散薄霧,生產隊的鐘聲便急促地響起。
村民們紛紛從家中走出,扛起鋤頭、鐵鍬等農具,向著田間地頭走去,開始一天的勞作。
在當時的觀念裡,隻有一心一意地種地,為集體貢獻力量,才是正途,任何想要通過其他途徑獲取財富的想法,都被視為資本主義的苗頭,要被堅決打壓,也就是所謂的“割資本主義尾巴”。
我的爹,就是在這樣的時代背景下,艱難地為一家人的生計奔波著。
我家人口眾多,爹上有年邁的父母,下有十餘個年幼的孩子,全靠爹在生產隊掙那點工分來維持生活,日子過得捉襟見肘。
看著一家人時常忍饑挨餓,爹的心中充滿了焦慮與無奈。他望著近在咫尺的膠州灣,心中萌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下海捕撈海鮮,換些錢貼補家用。
可是,下海捕撈談何容易。大隊為了貫徹集體主義原則,防止村民們產生“資本主義思想”,專門安排了民兵在膠州灣沿岸看守。
這些民兵們日夜巡邏,警惕地注視著每一個試圖靠近海域的村民。
一旦發現有人私自下海,便會毫不留情地將其抓回,不僅要沒收下海的工具,還要在全村人麵前進行批評教育。
爹第一次決定下海時,心中充滿了忐忑。
他趁著夜色,悄悄地拿起自製的簡陋漁網,小心翼翼地朝著膠州灣走去。月光灑在他的身上,映出他那略顯佝僂的身影。
當爹剛踏入海水,還沒來得及撒網,就聽到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原來是巡邏的民兵發現了他。
爹嚇得渾身一顫,想要逃跑,但雙腳像是被釘在了地上一般動彈不得。
民兵們很快圍了上來,手電筒的強光直直地照在爹的臉上。“好啊,你竟然敢私自下海,知不知道這是違反規定的?”為首的民兵大聲嗬斥道。
爹低著頭,囁嚅著說:“俺家裡人口多,吃閒飯的多,就靠俺在生產隊掙那點工分,實在養不活一大家子人啊。俺也是沒辦法,才想著弄點外快來維持生活。”
民兵們聽了爹的話,心中也有些動容。
他們都是同村的人,對我家的困境多少有些了解。
但職責所在,他們又不能輕易放過爹。
為首的民兵皺了皺眉頭,沉默了片刻後說:“這次就先放過你,下不為例。要是再被我們抓到,可就沒這麼容易了事了。”
爹如獲大赦,連忙點頭,收起漁網,匆匆忙忙地回了家。
然而,生活的壓力並沒有因為這一次的僥幸而減輕。
沒過多久,爹又一次鼓起勇氣下海。
這一次,他更加小心謹慎,選擇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行動。狂風呼嘯著,海浪拍打著海岸,這樣惡劣的天氣,讓民兵們的巡邏變得困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