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跟季家是世交,周硯的爺爺跟季知曉的爺爺是過命的交情,周硯的爺爺從軍,季爺爺則從商,一個在京市,一個在南市。
季知曉跟周硯的第一次見麵,是在周硯父母的葬禮上。
周硯父母都是軍人,在一次任務中,兩人雙雙犧牲。
那天,周硯成了孤兒,偌大的周家,隻剩下他一個人。
小小的背影就跪在死去父母的棺槨前,表情麻木地,冷眼看著一切,像是將自己隔絕在了世界之外。
後來暑假,周硯來家裡住過一段時間,名義上是請爸爸替他補習,而事實上,他的各科成績都十分優異,最終被補習的,反而是季知曉。
再後來,好像聽爸爸說過,周硯也參軍了。
一百多封信,每封信的開頭都是,季知曉,你好嗎?
每封信的結尾是,季知曉,祝你安好。
直到讀到第五十三封信,這封信裡,滿是他的自責。
他將季家人的死歸咎到自己沒能及時出手幫助上,他說自己沒臉見她。
他便真的沒再來見她,以至於前世在收到信之前,她根本不知道是周硯替季家平fan的。
那些信裡,是一些平平無奇的問候跟見聞,但季知曉讀來,卻深深切切地感覺到,她似乎,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時候,被人珍視過。
在那時,炎熱的夏日,窗邊的書桌,少年低頭認真解題的模樣,便逐漸開始清晰起來。
令人難過的是,當她知道這一切的時候,周硯已經犧牲了。
這些信,便是周硯犧牲後,他的戰友們送來的,這些沒有寄出的信件,最終以這樣的方式,到了季知曉的手裡。
季知曉買了信紙跟信封,問郵局的工作人員借了一支筆,坐在郵局的大廳,開始寫信。
落筆之前,她想了很多,或許是因為前世那些信件,以及前世收到信件以後周硯卻已經犧牲的遺憾,季知曉想說的話其實很多很多。
但最終,她隻是說明了自己是誰,以及寫明了季家遇到的事情,她請求周硯幫幫自己,幫幫季家。
她等不了兩年後周硯知道季家的情況再來幫助,她怕爸爸媽媽哥哥嫂嫂會像前世那樣,沒能等來光明的那一天就離世了。
將信紙折好塞進信封,貼上郵戳,寫上郵編,將信投入郵箱裡麵。
季知曉默默祈禱周硯能儘快收到這封信。
做完這件事,季知曉便往著招待所的方向走去。
現在的招待所就跟後世的小旅館一樣,有通鋪跟單間,通鋪一晚上一塊錢,單間兩元。
季知曉要了一個單間,老板娘十分熱情地帶季知曉去房間。
“咱們這兒的安全問題小妹妹儘管放一百個心,我家那口子,當過兵,身手可厲害,一般小流氓小混混,根本不敢來這邊鬨事。”
“房間裡的兩個暖水瓶是滿的,如果不夠用,就到樓下開水房接,免費。廁所每個樓層都有,二樓的廁所在走廊儘頭。”
季知曉默默地聽著,偶爾應上幾聲。
說話間,兩人已經到了季知曉的房間門口,老板娘給季知曉開了門:“我看你是個小姑娘,給你開了間有窗戶的房間,不過到了晚上,記得把門窗都鎖好。”
“好的,謝謝老板娘。”季知曉道。
“不用客氣,有什麼需要儘管跟我說。”老板娘爽朗地笑著道,“行了,我就不打擾你休息了。”
老板娘說完,就下了樓。
季知曉走進單間,僅能放下一張床,一個書桌的房間,卻很乾淨整潔,床上的被子疊成了豆腐塊,大概是出自老板娘丈夫之手。
放下包袱,季知曉拉開書桌前的椅子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