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懷玉捂著肚子根本不理會後麵喊她的夏然。
三月化凍。
深秋的厚雪已經融化大半,血水將土地活成了泥巴,沾滿了她的小皮鞋。
回到屋裡摔上門,她看著這雙鞋劈裡啪啦的掉眼淚。
這是出事前母親給她買的一雙小皮鞋,是海市的百貨大樓裡新出的款式,一雙就要三十塊。
陸家出事時,她穿的是一雙布鞋,她以為自己永遠不會再穿上這雙鞋。
結果喬雨眠去了縣裡一趟,把這雙鞋偷了回來。
二棉的鞋隻是為了美觀,並不怎麼保暖,可她沒有彆的可以替換的鞋。
她正哭著,窗子被敲的啪啪響。
“你怎麼還不做飯,我都要餓死了!”
“在我這裡可不要拿你那個領導家小姐的脾氣出來。”
陸懷玉捂住耳朵,想隔絕這讓她心煩的聲音。
這是跟她同院的張寡婦。
張寡婦年輕時候男人就死了,沒有孩子,寡居了三十幾年。
她一直一個人生活,脾氣古怪的很。
當時她實在受不了擠在知青點,便讓夏然去何滿倉那裡申請批一個房子住。
可何滿倉卻以資源緊缺為由,不給批房子,但是卻告訴他們可以跟村裡人少的人家合住。
夏然問了一大圈,村裡人的房子都很緊張,就隻有張寡婦家多出來一間房。
本來是件挺開心的事,但是張寡婦的條件是,如果住進來就要給她做飯。
陸懷玉當時不以為然,想著不過就是每頓飯多做一點,多雙筷子而已。
她實在受不了那個環境,隻要能自己出來住,哪怕多做點飯也是一樣的。
直到搬進去之後,才知道這個老太太根本就是常年寡居沒人磋磨,想找個人磋磨一下。
她以為嫁給夏然沒有跟公婆的齟齬,沒想到這個張寡婦把夏然當兒子,拿她當兒媳婦,成天擺出一副婆婆的姿態。
如果不聽她的,就要趕他們走。
搬進來時已經是深冬,她不想再搬家,更何況,玉石溝也沒有人願意收留他們。
陸懷玉忍著脾氣天天做飯,還要按照張寡婦的要求做菜。
做早了放涼了,做晚了就餓,實在是難伺候的很。
陸懷玉今天心情不好,實在是不想做飯,任憑張寡婦在外麵罵起來,她也假裝沒聽到。
不一會,張寡婦終於不罵了,她換上一雙破棉鞋,準備把那雙小皮鞋刷一刷,夏然走了進來。
他一進來就沒好氣的道。
“你怎麼不做飯,張嬸子在外麵罵的好難聽。”
“還有,剛才你在喬雪薇麵前那是什麼做派,我們現在是樣仗著彆人生活,你怎麼還敢給她甩臉子?”
陸懷玉氣不打一處來,把鞋扔在了地上。
“夏然,你為什麼總偏向喬雪薇,到底我是你妻子還是她是你妻子?”
夏然瞪圓了眼睛。
“你是不是聽信了喬雨眠的話,在這裡給我找不痛快!”
“喬雪薇她懷孕了,我們態度好一點不是應該的麼?”
陸懷玉委屈的哭了起來。
“我也懷孕了啊,你為什麼不對我態度好一點!”
陸懷玉一屁股坐在了炕上。
“以前你對我說過的話你一件都沒做到!”
“你說會對我好,我跟你在一起隻會比在家裡更舒心,結果呢?”
“我不僅要天天學做飯,還要被那個老寡婦磋磨,你總是站在她那邊,從來不幫我。”
“這破房子家徒四壁,每次燒炕都冒煙,嗆的我眼淚都出來了!”
“吃不好,睡不好。”
陸懷玉指著地上的鞋。
“這些還是我從娘家帶過來的,我就穿著這個鞋過冬的,你連雙棉鞋都沒給我買!”
“你說你會對我好,好在哪裡?”
陸懷玉覺得自己一直都在忍讓,委屈積攢在心裡,這回一次性的爆發出來。
“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你,隻不過說了一句,你倒是跳起腳來了!”
“為什麼你那麼寶貝喬雪薇的孩子,難道真讓喬雨眠說中了?”
“你之所以發火,是因為你心虛!”
‘啪’!
清脆的巴掌聲響起。
陸懷玉捂著臉不可置信的看向夏然。
“你……你打我!”
夏然一瞬間慌亂了起來。
“我……不是……我……”
他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的手,終於揮了出去。
此刻,夏然的內心有一些慌亂,更多的是舒爽。
他早就想這麼做了,早就想一巴掌揮上去!
陸懷玉完全不顧及他的自尊,將他的無能擺在了台麵上,還說破了他和喬雪薇之間的事。
這都是他不願意提及的事情!
可發泄過後,他第一時間就反應過來。
陸懷玉還有用,有非常大的用處,他絕對不能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