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雨眠突然想到那天自己看到的那個人。
整個人像是從血裡撈出來一樣,又結合了剛才醫生的話,怕是差一點都活不了。
她再也忍不住眼淚的眼淚滾滾而落。
“沒事,這些事以後再說,現在重要的是懷玉。”
喬雨眠轉身離開去交費用,陸懷野也轉身去走廊儘頭的水房洗臉。
交完費用回去,喬雨眠再次見到已經洗完臉的陸懷野。
可能是著急,他隻是草草地洗了一下。
半長的頭發被水打濕一縷縷地貼在臉上,被血染紅的襯衫已經挽起到手肘,手上的水漬還沒乾,順著指甲滴答的水滴氤氳了褲子。
喬雨眠拿出手絹遞給她。
“擦一擦吧。”
陸懷野接過手絹,隻是在手裡捏著,並沒有擦。
兩個人是該說什麼的,可站在那什麼都沒說。
突然,急診室的大夫走了出來。
“病人現在出血很嚴重,我們建議……”
“將肚子裡的孩子引產是能保護母體的方式。”
陸懷野二話不說。
“孩子不要了,我妹妹的命比較重要。”
大夫為難地眨了眨眼睛。
“現在問題就出在這裡,孕婦本人是不同意引產的。”
“你雖然是親屬,可並非她的直係監護人,簽字可能需要她丈夫或者父母公婆。”
陸懷野立刻憤怒起來。
“她是我妹妹,跟我一個姓,跟她丈夫沒關係!”
“她的事情我說了算,就是她丈夫來了,也得聽我的!”
喬雨眠攔住陸懷野,跟醫生道歉。
“對不起醫生,我丈夫也是心急,請您多擔待。”
“說出來也不怕您笑話,我小姑子是未婚先孕,還沒領證呢。”
“她丈夫是個賭鬼,家暴打人,這孩子就是她丈夫踹掉的。”
“現在那人犯了事,在公安局呢,肯定是不能來了。”
“所以說,我妹妹現在還是我們家自己負責。”
大夫歎了口氣。
“唉,你們這樣的事我看多了,主要是這孩子是男方的孩子,我們醫院不敢給人家做主。”
“到時候人家丈夫和公婆鬨到醫院來,我們醫院也沒辦法承擔責任。”
陸懷野冷靜了一下,也過來道歉。
“對不起大夫,我剛才情緒不好。”
“我這裡跟您保證,絕對不會有男方的家屬來鬨事,如果出現鬨事的情況,我們自行解決。”
大夫點頭,遞過來一張紙。
“這是手術同意書,你簽了我們就進行手術。”
陸懷野接過單子剛要落筆,急診室裡傳來撕心裂肺的哭喊。
“哥……救救我!”
“他們要殺了我的孩子!”
“哥……求求你,救救我!”
陸懷野捏著筆,整個手都在顫抖。
急診室裡哭聲不斷。
“哥,沒了這個孩子,我也不想活了!”
“我知道你生我的氣,也知道夏然可恨,但孩子是無辜的,她是一條命啊!”
“她陪了我那麼久,我能感覺到她在我肚子裡動,她是活生生的人,你不能殺死她!”
“嫂子……我求你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錯了!”
“你勸勸我哥,不要殺死我的孩子!”
塑料做的筆管一下子被陸懷野捏得碎裂,手術同意書上像是落了雨水一樣。
一滴,兩滴,水滴氤氳了字跡,那是陸懷野的淚水。
喬雨眠心裡忍不住一陣陣的泛酸。
“大夫,孩子真的要拿掉麼,有沒有保守一點的治療方法!”
大夫聲音沉重。
“目前血止住了,孩子的羊水也沒破。”
“但是孕婦的子宮很脆弱,這個孩子在肚子裡會動,說不定會造成再次出血。”
“有可能是今天,有可能是明天,這誰也說不準啊!”
“而且孕婦的用藥跟普通人也不一樣,好多檢查機器也不能用,我們沒辦法確定具體的問題。”
“運氣好的可以平安生下來,運氣不好的……彆說孩子保不住,孕婦都隨時可能……”
陸懷野將捏碎的筆丟掉。
“大夫,麻煩再給我拿一隻筆來。”
大夫應聲而去,陸懷野像是個雕像一樣,一動不動。
喬雨眠趁這個機會握住他的手,發現他的手涼得像一塊冰。
“雨眠,孩子必須拿掉,這是夏然的孩子!”
“那個畜生害了懷玉一輩子,讓我全家人都活在憂慮中,我奶奶直到現在還經常半夜起來哭。”
“我不會替他養孩子,也不會再給他機會糾纏懷玉。”
喬雨眠聽著急診室裡陸懷玉的哀嚎,咬著牙閉了閉眼睛。
“陸懷野,我們……尊重一次懷玉吧。”
陸懷野抬起頭,不可置信地望著喬雨眠。
“你說什麼?”
喬雨眠雙手握住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