辯論賽勝利後的第二天,許蒔夕抱著一摞書走在放學後的走廊上。夕陽透過窗戶灑進來,將整個走廊染成金色。她本該直接回家,但鬼使神差地,她繞路經過了理科班教室——雖然明知這個點宋煜珅肯定已經離開了。
自從辯論賽那天的"手指事件"後,許蒔夕發現自己越來越頻繁地想起宋煜珅。他低頭解題時微微皺起的眉頭,辯論時邏輯縝密的發言,還有那天慶功會上幾乎不可察覺的嘴角上揚...
"叮——"一聲清脆的鋼琴聲打斷了許蒔夕的思緒。
她停下腳步,發現聲音來自走廊儘頭的音樂教室。這個時間,音樂社團早就結束了活動,會是誰呢?
又一段旋律響起,憂傷而優美,像是傾訴著無人理解的孤獨。許蒔夕不由自主地朝音樂教室走去,腳步輕得幾乎沒有聲音。
門虛掩著。透過縫隙,許蒔夕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坐在鋼琴前。宋煜珅的校服外套搭在旁邊的椅子上,隻穿著簡單的白襯衫,修長的手指在黑白琴鍵上靈活舞動。陽光從西邊的窗戶斜射進來,為他整個人鍍上一層金邊,連發梢都閃爍著細碎的光芒。
許蒔夕屏住呼吸。這與她平時所見的宋煜珅判若兩人——那個在教室裡冷淡疏離的理科天才,此刻竟能彈出如此富有感情的音樂。琴聲時而如泣如訴,時而激昂澎湃,仿佛在講述一個無人知曉的故事。
一曲終了,宋煜珅的手停在琴鍵上,久久沒有移開。許蒔夕看見他的肩膀微微下沉,像是卸下了某種重擔。他伸手從琴譜架下方抽出一張照片,低頭凝視。
許蒔夕不小心碰到了門框,發出一聲輕響。宋煜珅猛地回頭,照片從他手中滑落。兩人四目相對,空氣仿佛凝固了。
“我...我隻是路過...”許蒔夕結結巴巴地說,臉頰發燙。
宋煜珅迅速撿起照片塞回琴譜架下,表情恢複了平日的冷淡:“有事嗎?”
“沒...沒有。就是聽到琴聲...很好聽。”許蒔夕的目光落在鋼琴上,“我不知道你會彈琴。”
宋煜珅合上琴蓋:“偶爾練習。”
一陣尷尬的沉默。許蒔夕注意到鋼琴上放著一本翻舊的樂譜,邊角已經磨損,顯然經常被翻閱。
“那是什麼曲子?”她鼓起勇氣問。
“肖邦的《夜曲》。”宋煜珅簡短地回答,開始收拾樂譜。
“我很喜歡...”許蒔夕的聲音越來越小,“能...能再彈一首嗎?”
宋煜珅的手停頓了一下,抬眼看向她。陽光映在他的眼睛裡,讓那雙通常深不見底的眼眸呈現出琥珀般的色澤。許蒔夕第一次發現,他的眼睛其實很溫柔。
“下次吧。”他說,語氣卻不像拒絕那麼堅決。
許蒔夕點點頭,轉身準備離開,又突然想起什麼:“對了,這是今天物理課的筆記,還給你。謝謝。”她從書包裡拿出那本黑色筆記本,放在門口的椅子上。
宋煜珅微微頷首。許蒔夕走出幾步,又回頭看了一眼。宋煜珅已經重新坐回鋼琴前,但沒有立刻開始彈奏,隻是靜靜地看著她留下的筆記本。
第二天早晨,許蒔夕早早到了教室。宋煜珅的座位空蕩蕩的,那本黑色筆記本已經放在她的桌上了。她翻開第一頁,發現除了她借走前的筆記外,後麵多了幾頁新內容——是昨天物理課的補充說明,字跡一如既往地工整。
翻到最後一頁時,許蒔夕愣住了。在空白處,有一行鉛筆寫下的小字:“你喜歡什麼類型的音樂?”字跡很輕,像是隨時可以擦掉。
許蒔夕咬著嘴唇忍住笑意,從筆袋裡掏出一支彩色鉛筆,在問題下方畫了一個小小的音符,然後寫道:“喜歡今天早上聽到的那種。”她想了想,又在旁邊畫了個笑臉。
上課前五分鐘,宋煜珅走進教室。他看了許蒔夕一眼,目光落在桌上的筆記本上。許蒔夕假裝專心預習課文,餘光卻看見他拿起筆記本翻到最後,盯著她寫的那行字看了好幾秒,然後輕輕合上本子,嘴角有一絲幾不可察的鬆動。
就這樣,筆記本成了他們之間的小秘密。許蒔夕經常在裡麵夾一些隨手畫的小漫畫——宋煜珅解題時皺眉的樣子,趴在桌上打盹的側臉,或者隻是窗外的風景。而宋煜珅總會在某個角落用鉛筆留下簡短的回應,有時是一個問題,有時是對她畫作的評價,字跡總是很輕,仿佛不願被人發現。
一周後的周五,李老師宣布了下周一班級秋遊的消息,目的地是郊外的森林公園。教室裡立刻沸騰起來。
“聽說那裡有個超長的吊橋!”周沐陽興奮地說,“橫跨整個峽穀!”
許蒔夕的手指猛地攥緊了鋼筆。吊橋...她從小就怕高,更彆說走那種搖搖晃晃的吊橋了。
“怎麼了?”宋煜珅突然低聲問。這是辯論賽後他第一次主動跟她說話。
許蒔夕搖搖頭:“沒什麼。”但她蒼白的臉色顯然出賣了她。
宋煜珅看了她一眼,沒再追問,但下課時他遞過來一張紙條:“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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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蒔夕驚訝地看著他,點了點頭。
“可以不去。”宋煜珅簡短地說,“就說身體不舒服。”
許蒔夕咬了咬嘴唇:“但這是班級活動...我不想搞特殊。”
宋煜珅沉默了一會兒:“那就彆走吊橋,有彆的路。”
許蒔夕感激地笑了笑:“謝謝。”
秋遊當天,陽光明媚。許蒔夕穿著輕便的運動裝,背著雙肩包,在集合點東張西望。同學們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說笑,而她則像個局外人一樣站在邊緣。
“許蒔夕!”蘇雨卿從隊伍裡跑過來,“我們兩個一起出發!”
許蒔夕鬆了口氣,至少現在有人說話了。大巴上,她原本想和蘇雨卿坐一起,卻被李老師叫住:“許蒔夕,你坐這邊,和咱們班同學多交流。”
於是她尷尬地站在過道上,直到周沐陽招手:“許蒔夕,這有空位!”
她走過去,發現空位旁邊是...宋煜珅。他靠窗坐著,耳朵裡塞著耳機,眼睛半閉著,像是睡著了。
“他起太早了,一路都在睡。”周沐陽笑著說,“彆擔心,他不打呼嚕。”
許蒔夕小心翼翼地坐下,儘量不碰到宋煜珅。車子啟動後,顛簸的路麵讓她時不時歪向一側,手臂偶爾會蹭到宋煜珅的袖子。每次接觸都像有電流穿過,讓她心跳加速。
兩小時後,他們到達森林公園。參天大樹遮天蔽日,空氣中彌漫著鬆木的清香。李老師宣布了分組活動和集合時間後,大家便自由結伴出發了。
“吊橋!吊橋!”幾個女生已經迫不及待地朝標誌牌指示的方向跑去。
許蒔夕慢吞吞地跟在隊伍最後,盤算著如何不引人注意地繞道而行。轉過一個彎,傳說中的吊橋突然出現在眼前——它橫跨在兩座山崖之間,足有百米長,木板間的縫隙可以看到下方的深淵,風吹過時整座橋輕輕搖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