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會過去後的第二周,開始下起了大雨。雨水順著窗玻璃蜿蜒而下,模糊了窗外的世界。宋煜珅盯著書桌上那本嶄新的sat官方指南,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節奏正是肖邦《雨滴前奏曲》的旋律。
“專注點!”家教老師王明推了推眼鏡,筆尖重重地點在習題冊上,“這道題你已經是第三次做錯了。”
宋煜珅回過神來,視線重新聚焦在紙上密密麻麻的英文題目上。自從那天從音樂會失約後,已經過去了兩周。父親宋明變本加厲地控製他的一切——沒收手機、切斷網絡、安排全天候的sat輔導,甚至派人看著他。
“對不起,王老師。”宋煜珅機械地道歉,強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回題目上。但他的思緒卻不由自主地飄向許蒔夕。她退燒了嗎?還在生氣嗎?有沒有可能原諒他?
“宋煜珅!”王老師的聲音提高了八度,“如果你繼續這種學習態度,彆說常春藤了,連前五十都進不去!”
宋煜珅低下頭,鉛筆在紙上劃出一道深深的痕跡。他知道父親就在隔壁書房,隨時可能進來檢查他的學習進度。自從那次衝突後,他們之間的交流隻剩下冰冷的命令和機械的服從。
“我去下洗手間。”宋煜珅突然站起來,不等王老師回應就快步走出房間。
洗手間成了他唯一的避難所。宋煜珅鎖上門,從口袋裡掏出那個老舊的備用機——這是他在去找許蒔夕前母親給他的一個老年機。屏幕亮起,他第無數次點開與許蒔夕的聊天窗口,最後一條信息依然停留在音樂會那天他沒能發出的道歉。
“求你了,回我一句吧...”他輕聲呢喃,手指顫抖著編輯新消息:【許蒔夕,我知道你不想理我,但我真的不是故意失約。我被父親關在家裡,手機被沒收了。我逃出去找你的時候你已經走了。我真的很抱歉。】
發送鍵按下的瞬間,宋煜珅屏住了呼吸。幾秒鐘後,屏幕上終於出現了他兩周來夢寐以求的"已送達"提示。許蒔夕沒有拉黑他!
然而,期待中的回複遲遲沒有出現。宋煜珅盯著屏幕,直到洗手間的門被敲響。
“煜珅?你在裡麵乾什麼?王老師等著呢。”是母親溫柔卻無奈的聲音。
“馬上好。”宋煜珅迅速收起手機,用冷水洗了把臉,看著鏡中自己憔悴的麵容。曾經明亮的眼睛現在布滿血絲,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
回到書房,王老師已經收拾好了教材。“今天就到這裡吧,明天我們繼續。”他的語氣中帶著明顯的失望。
宋煜珅機械地點頭,目光卻不自覺地飄向窗外。雨已經停了,夕陽的餘暉透過雲層,在教學樓的玻璃上反射出金色的光芒。那裡是音樂教室的方向,也是他曾經每天放學後最期待去的地方。
晚飯時,餐桌上隻有筷子碰撞碗盤的聲響。宋明翻閱著一份文件,偶爾抬頭看一眼兒子。
“sat模擬考成績出來了嗎?”宋明突然開口。
宋煜珅握筷子的手緊了緊:“還沒有。”國大學的升學顧問,把你在校的成績單和活動記錄都帶上。”宋明的語氣不容置疑,“明年秋季入學,你必須進入前十的學校。”
宋煜珅的胸口一陣發悶。前十?以他現在的成績,根本不可能。除非...
“爸,我想先在國內上大學,然後再——”
“不行。”宋明放下筷子,眼神銳利,“我已經安排好了。下周你去國訪校,寒假前完成所有申請。”
宋煜珅看向母親,希望她能說些什麼,但母親隻是低頭吃飯,避開他的視線。
餐廳裡的空氣仿佛凝固了。宋煜珅感到一陣眩暈,耳邊嗡嗡作響。他猛地站起來,椅子在地板上劃出刺耳的聲音。
"我去複習了。"他低聲說,不等父親回應就快步離開。
回到房間,宋煜珅鎖上門,撲到床上把臉埋進枕頭。壓抑了兩周的憤怒和委屈終於決堤,淚水浸濕了枕套。他從床墊下摸出備用機,屏幕依然空空如也,許蒔夕沒有回複。
窗外,暮色已經完全籠罩了城市。宋煜珅走到窗邊,望著遠處許蒔夕家所在的方向。他們之間不過幾公裡的距離,卻仿佛隔著一整個世界。
第二天清晨,宋煜珅被鬨鐘驚醒。他揉了揉酸澀的眼睛,第一件事就是查看手機——依然沒有回複。一種可怕的念頭攫住了他:也許許蒔夕永遠都不會原諒他了。
“宋煜珅!起床了!李秘書七點半來接你!”父親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宋煜珅機械地洗漱、穿衣,像一具行屍走肉。鏡子裡的少年眼神空洞,嘴角下垂,完全看不出曾經那個在鋼琴前神采飛揚的模樣。
李秘書準時到達,一路上不停地介紹著今天要見的升學顧問有多麼權威,曾經幫助多少學生進入常春藤。宋煜珅隻是點頭,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顧問辦公室裡,牆上掛滿了名校的旗幟和成功學生的照片。顧問張女士笑容可掬地翻看宋煜珅的成績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