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北起身收拾，目光掃向樹杈上尚未完全清醒的周凱和李鬆。
“不了，睡不著，起來活動活動筋骨！”
樹上的李鬆打了個哈欠，打趣道：“嗬嗬！年輕人就是火力旺，精力足！”
林北沒再搭話，徑直在營地邊緣尋了塊相對平整的空地站定。
眼神微凝，深吸一口氣，周身氣勢隨之一變，一個古樸而沉凝的拳架緩緩拉開——前手探出如伺機而動的蛇首，肘部下沉，腕部內塌，五指遒勁地撐開，虎口渾圓如滿月；後手則如磐石般穩穩護於腹肋之間。頭頸端正似懸絲，含胸拔背如鬆立，沉肩墜肘似山傾，鬆腰坐胯穩如樁，膝扣足抓，深陷泥土。
整個身軀仿佛一張蓄滿了雷霆、引而未發的巨弓，沉靜中蘊含著隨時能撕裂空氣的爆發力。
樹上的周凱早已坐直了身子，眯縫著眼睛，臉上滿是驚疑：“怪了...這小子擺的什麼拳架？路子邪得很，從來沒見過！”
李鬆聞言，帶著幾分過來人的了然笑道：“嘿，你才見過幾路拳腳？再說了，人家背後站著的可不是尋常師父。
那位大師父神龍見首不見尾，深不可測。
至於他二師父……當初村子初建時亂象頻出，全靠他一人一刀鎮住了場麵！
那雙刀舞起來，快得連影子都看不清，管你是哪路狠角色，在他麵前走不過一個照麵！這樣的人物調教出來的，能是尋常把式嗎？”
周凱眼中瞬間燃起敬畏與向往：“可不是嘛！多虧了那位出手，雷霆萬鈞，殺得那些心懷鬼胎的家夥膽寒，這才有了咱們後來的安穩日子……”
“轉瞬之間，幾十條人命就沒了，喉頭隻留下一道紅線……”李鬆搖著頭，聲音低沉下去，仿佛還能嗅到當年那濃烈的血腥氣，“不敢想，根本不敢想那場麵。”
就在他們低語間，天光漸漸驅散了濃重的夜色，營地裡的人們也陸續揉著眼睛醒來。
“呼——！”
空地中央，林北一口悠長綿厚的氣息猛地吐出。
一道凝練如實質的白練自他口中激射而出，在微涼的晨霧中筆直穿行丈許才緩緩消散。雙眼睜開，精光四射。
下一刻，氣勢陡變！林北腳步沉穩踏地，發出“咚”的一聲悶響，仿佛巨石砸落。
拳鋒驟然揮出，撕裂空氣發出“嗚”的銳嘯，宛如開山巨斧劈斬！身形隨之擰轉，腰脊如一條蓄力騰躍的大龍猛然盤絞，勁力自足底節節攀升，經腿、過腰、貫臂，最終凝聚於拳鋒，層層疊疊，如洶湧的浪濤拍岸！
拳風腳影帶起的勁風在小小的營地裡呼嘯盤旋，卷起地上的枯葉碎草。
一套拳打完，林北周身蒸騰著淡淡的白氣，氣息由急促漸趨悠長平穩，緩緩收勢。
“好！”一聲炸雷般的喝彩響起，魁梧的周猛用力拍著巴掌，臉上滿是讚賞。
“哈哈哈！”王水也撫掌大笑，聲音洪亮，“之前王樂這小子把你誇得地上少有天上難尋，我還當是他小子吹牛皮！今兒個親眼見了，才知道他說的還是不夠勁兒！就憑你這身功夫，夠那小子喝上好幾壺了，怪不得他對你是服服帖帖！”
旁邊的王樂立刻挺起胸膛，一臉得意：“我早跟你說過林北哥厲害，現在信了吧？”
“信了信了！你小子這回算說了句大實話！”王水笑得胡子直顫。
林北麵對眾人的讚譽，隻是無奈地搖了搖頭，轉身默默走向自己的竹箱，取出水囊仰頭灌了幾大口。
“好了好了！”王水見狀，收起笑容，用力拍了拍手，將眾人的目光吸引過來，“既然大夥兒都醒了，精神頭也足了，那就麻利點收拾收拾，準備進山了！”
他目光轉向兒子，叮囑道：“王樂，你小子仔細點，帶人把火堆徹底澆滅，翻翻底下的灰，一根火星子都不能留！要是把林子點了，咱們可都吃罪不起！”
王樂拍著胸脯，信心十足：“放心吧爹！這事兒交給我，保管乾乾淨淨！”
眾人迅速行動，熄滅篝火，整理行裝。不多時，這支小小的隊伍便再次啟程，朝著莽莽蒼蒼的大山深處進發。
越往裡走，原始森林的氣息便愈發濃鬱逼人。參天古木遮蔽了大部分天光，林下幽暗潮濕。
各種蛇蟲鳥獸的身影陡然增多，尤其是那些潛伏在腐葉下、纏繞在藤蔓間的蛇類，以及無處不在、嗡鳴如雷的毒蚊毒蟲，簡直防不勝防！
眾人隨身攜帶的驅蟲藥粉此刻成了救命稻草，濃烈的氣味在身周形成一道無形的屏障，讓大部分毒蟲避之不及。
即便如此，被蚊蟲叮咬仍是不可避免。隊伍裡無論大人小孩，裸露的皮膚上很快就布滿了紅腫發癢的大包，拍打聲和抱怨聲此起彼伏。
深山裡的蚊蟲格外狠毒，一叮就是一個硬邦邦的大疙瘩，又癢又痛，讓人苦不堪言。
唯有林北是個例外。走在隊伍中，周遭仿佛形成了一個無形的“真空地帶”。
那些煩人的蚊蟲似乎對他避之唯恐不及，遠遠就繞開了。這奇異的現象引得眾人頻頻側目，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
一路行來，預想中的獵物蹤跡倒是發現不少，可真正到手的卻寥寥無幾。
倒不是沒碰上，山雞、野兔、甚至瞥見過麂子的身影！
可這些山野動物機警異常，稍有風吹草動——哪怕隻是腳下枯枝的一聲輕微斷裂——它們便如驚弓之鳥，眨眼間就消失在密林深處，隻留下晃動的枝葉。
加上一行十幾人穿行林間，動靜實在不小，往往離得老遠就把獵物驚跑了。收獲的，反倒是沿途發現的一些山珍野菌，算是聊以慰藉。
“噓——！”
王水悄無聲息地匍匐到一塊布滿青苔的巨石後麵，目光穿透前方交錯的枝葉縫隙。
屏住呼吸，右手極其緩慢、穩定地從背後的箭筒中抽出一支羽箭，搭上弓弦，粗糙的手指穩穩扣住。
強弓在他沉穩的力量下被無聲地拉開，弓臂發出極細微的繃緊聲，箭頭穩穩指向密林深處某個晃動的、不易察覺的陰影。
“咻——！”
“咻——！”
緊繃的弓弦驟然回彈，羽箭離弦的尖嘯撕裂了林間的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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