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元適時露出好奇之色,“可是那位年紀輕輕便已能獨立煉製金丹期戰鬥木偶的天才?聽聞他深得副莊主器重。”
“對啊!”封挽秋眼睛一亮,似乎找到了知音,“封銘師兄可厲害了!他煉製的‘血煞傀’,據說能硬撼金丹後期而不落下風!就是……就是有時候脾氣會跟著那木偶一起變得有點衝。”她後麵一句聲音壓低了些,帶著點小姑娘的抱怨。
祁元心中微動,麵上卻不動聲色,隻是感慨道:“天才總有些特立獨行之處。說起來,我與你姐姐在黑水淵相遇時,也曾見她操控一具冰晶般的蝶形木偶,靈動非凡,想來莊主一脈在木偶的‘靈性’一道上,亦有獨到之處。”
他刻意將“靈性”二字稍稍加重,目光留意著封挽秋的反應。
封挽秋果然順著話頭說道:“姐姐那具‘冰晶靈蝶’是傳承殿三長老親手所製,最是通靈不過了。不過……”她頓了頓,秀眉微蹙,似乎想起什麼,聲音又低了幾分,“最近山莊裡,大家好像都更看重木偶的‘威力’了,像姐姐那種注重靈性契合的,反而被有些人說是……華而不實。”
祁元將她的神情儘收眼底,心中了然,看來山莊內部理念的分歧,連這般年紀的弟子都能感受到。他故作不解,試探著問道:“威力與靈性,本應相輔相成才對。莫非是近來山莊遇到了什麼強敵,故而更需倚重殺伐之力?”
封挽秋眨了眨眼,搖了搖頭:“強敵?我沒聽說呀。就是感覺……大家好像都變得更忙了,尤其是刑堂和外務那邊,經常看不到人,神神秘秘的。連我爹……呃,連一些長輩,最近都很少露麵,臉色也總是很嚴肅的樣子。”
她身旁那名一直沉默寡言的中年執事聞言,輕輕咳嗽了一聲。
封挽秋立刻意識到自己似乎說得有點多,吐了吐舌頭,轉移了話題:“哎呀,不說這些了。寅虎大哥,你既然遊曆過黑水淵那等凶地,想必見識過不少奇特的妖獸材料吧?我們製作木偶,有時也需要一些特殊的靈材呢……”
祁元見好就收,不再深究,順著她的話頭聊起了各地的風物見聞,言語風趣,見識廣博,很快又引得封挽秋咯咯笑了起來,將那點小小的疑慮拋到了腦後。
一行人便在這看似輕鬆融洽的閒聊中,逐漸遠離了喧囂的木偶城,踏上了通往雲龍山莊深處的、被蒼翠山巒環抱的青石大道。
祁元麵上依舊帶著淺笑,與封挽秋說些無關痛癢的趣事,目光卻偶爾掠過道路兩旁愈發幽深的林木,以及前方那在雲霧中若隱若現、氣象萬千的巨大山莊輪廓。
通過方才短暫的交談,他已確認了幾點:雲龍山莊內部,莊主一係與副莊主一係的理念衝突已表麵化,且副莊主一係勢頭更猛;山莊近期確有異常動向,高層行事詭秘;那種妃兒提到的“異化”感,似乎已在潛移默化中影響了部分弟子。
“山雨欲來啊……”祁元在心中低語,眼神深處閃過一絲凝重。
暮色漸沉,雲龍山莊那巨大的、鐫刻著“雲龍”二字的青灰石質牌坊,已遙遙在望。
青灰色的巨石牌坊巍然矗立,在暮色中投下長長的陰影,其上“雲龍”二字筆走龍蛇,隱隱有靈光流轉。
牌坊之下,設著幾張長案,數名身著統一服飾的雲龍山莊弟子正忙碌著為前來與會的修士登記、核對身份,分發臨時的身份玉牌。雖已近尾聲,仍有零零散散的修士在排隊等候,氣氛肅穆而有序。
封挽秋示意祁元稍候,自己則快步上前,走到一名看似領隊的弟子身旁,笑語盈盈地低聲說了幾句,又指了指祁元的方向。
那弟子抬頭看了祁元一眼,見其氣度從容,又與封家小姐相識,便點了點頭,取過一枚淡青色的玉符遞給了封挽秋。
“給,寅虎大哥。”封挽秋將玉符交給祁元,解釋道:“這是交流會期間的客卿憑證,憑此可在山莊外圍大部分區域通行,也可參與明日的交流盛會。”
祁元接過玉符,觸手溫潤,內蘊一絲獨特的陣法波動。他依著門口弟子的指引,在一枚玉簡中錄入了“寅虎”這個化名及散修的身份,完成了登記。整個過程順暢無阻,他拱手向那負責登記的弟子和封挽秋道了聲謝。
封挽秋又與那相熟的弟子寒暄了兩句,便不再打擾他們執勤,轉身對祁元道:“寅虎大哥,我先帶你去住處安頓下來。”
說罷,她便引著祁元,正式踏入了雲龍山莊的山門。
一過牌坊,景象豁然開朗,祁元心中亦不由得暗讚一聲好大的手筆。
放眼望去,隻見十數座蒼翠山峰如同巨人的手臂般環抱而立,拱衛著中央最為高峻的主峰。峰巒之間,雲霧繚繞,亭台樓閣、飛簷鬥角若隱若現,依著山勢層層鋪開,綿延不知幾許。
各峰之間有懸空的廊橋相連,粗大的鐵索上鋪著木板,兩側有簡易護欄,看似驚險,卻穩固異常,時有修士或駕馭遁光,或步行其上,穿梭往來。更有一些造型奇特的飛行木偶,載著人或貨物,在各峰之間平穩飛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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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雲龍山莊,以中央的‘雲龍主峰’為核心,莊主以及諸位核心長老便居住其上,傳承殿、藏經閣等重要之地也設於主峰之巔,等閒不得靠近。”封挽秋一邊引路,一邊為祁元介紹,語氣中帶著自豪。
她指著主峰左側一座較為陡峭、隱隱有淩厲之氣散出的山峰道:“那是‘天工峰’,副莊主一脈及其麾下的刑堂、百巧閣主要在此峰活動,擅長煉製攻伐強大的戰鬥木偶。”隨即又指向右側一座顯得更為古樸沉靜的山峰,“那是‘蘊靈峰’,莊主一脈以及注重木偶靈性研究與培育的傳承殿多在此峰。”
“此外,還有負責對外事務的‘迎客峰’,種植靈木、開采礦脈的‘百草峰’、‘金石峰’,門下弟子居住修行的‘棲霞峰’、‘落雲峰’等等。”封挽秋如數家珍,“各峰之間雖有分工,卻也互有往來。不過……”
她聲音壓低了些,帶著告誡的意味:“像天工峰的核心區域,尤其是刑堂附近,還有蘊靈峰的傳承殿、後山禁地,以及主峰的大部分區域,都是嚴禁外人踏足的。寅虎大哥你持有客卿玉符,也切記莫要誤入,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祁元隨著她的指引,目光掠過那一座座氣象萬千的山峰,將各處布局暗暗記在心中。
這雲龍山莊占地極廣,幾乎將這一片山脈都納入了勢力範圍,內部結構盤根錯節,戒備森嚴,遠非外表看起來那般隻是一處修行世家那般簡單。
封挽秋帶著祁元穿過幾條廊橋,繞過幾處熱鬨的殿宇廣場,最終來到位於山莊外圍區域、靠近迎客峰的一處清幽院落前。
“寅虎大哥,你暫且在此住下。這院子雖不算大,但也清淨,適合休息。”封挽秋推開院門,裡麵是一個小巧的庭院,栽種著幾叢翠竹,一間雅致的客房坐北朝南。
“有勞封姑娘費心了。”祁元拱手道謝。
“不必客氣。”封挽秋嫣然一笑,“你且安心住下,明日我便去告知姐姐你已到來的消息。今日天色已晚,我就不多打擾了,寅虎大哥早些休息。”
說罷,封挽秋便告辭離去,身影很快消失在蜿蜒的山路儘頭。
待封挽秋走後,祁元臉上的溫和笑意緩緩斂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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