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外走來的人是顧楠,是喻音剛分手不到三個月的前男友。
駕駛室的車窗被敲響,梁言起身,按下車窗,看出去。
“你是……”梁言突然頓住了,因為他好像認識這個人,但是一時半會又叫不出名字來,他記得,這是他高中時期校籃球隊的隊友,由於隻是打球的時候交談兩句,又不是一個班的,畢業後再也沒聯係。
沒想到對方卻先開口叫出了他的名字:“梁言?是你?”
顧楠愣住了,他以為是誰都沒有想到過會是他,梁言,他高中的校友。就算不是一個班一個年級的,當時隻要在一個學校,有誰不認識風雲校草梁言的,聽說他高三被保送某重點大學,卻依然靠自己考上北大,成為潼川這個縣城的高考狀元。連市裡都派記者來采訪他,那段時間新聞天天播,無人不知。
喻音暗叫一聲不妙,沒想到他倆認識,迅速打開車門下了車。
此時顧楠也退到一邊,梁言從車裡出來,三個人站在喻音家門口對峙著。
還是喻音忍不住先問:“你來做什麼?我們之間還有什麼沒談清楚的嗎?”
顧楠靠近她,語氣變軟,當中帶有一些哀求:“音音,對不起,……事情發生得太突然,我實在很愧疚,我想我還是應該來找你當麵道歉,讓你明白事情並非我本意,我愧對你和叔叔……”
喻音揮手,及時打住他的話頭,阻止他說下去。她不想讓梁言在旁邊聽到太多關於她的事和她目前家庭的狀況。
“此事從今天起不必再提,我不接受你的道歉,也不接受你的任何示好,既然我們已經分手,一切就都有了斷。我們以後不必再見,我爸爸的事情到時候我會委托律師聯係你,其他事情無需再談,前兩個月我已經告訴過你,你還沒聽明白嗎?”
梁言聽著,不好插嘴,主動向旁邊退幾步,想給他們一些空間。
喻音看向他:“你乾嘛去?不是渴了要喝水嗎?進屋吧。”
這下輪到梁言有點愣住,瞬間他好像又明白了她的用意,她想立刻擺脫掉這個麻煩,拿著他當現成的擋箭牌。
“喻音!所以……你跟我一分手,就跟另外一個男人談上了是嗎?你還帶他回家!”顧楠有點失控,竟然朝著喻音吼了起來。
梁言眼神暗了暗,有點意外,也有點上火。氣憤的的點在於:這是她的前男友,他們名正言順的在一起過,甚至見過家長。還有一點,這個前男友好像挺沒品,在沒了解緣由的情況下對著喻音大聲吼叫,過於冒失。
喻音倒是很冷靜,隻慢吞吞的吐出四個字:“與你無關!”
她這不屑於解釋的態度更是惹火了顧楠,他上前拉住喻音的手腕,就要把人往旁邊帶,喻音掙紮了兩下沒甩開,終於怒了:“怎麼?要動手?像你當初推倒我爸爸一樣,現在又要對我動手了?”
梁言立馬上前,用力扯開了顧楠,把喻音一手護在身後,一手用手臂撐開兩人之間的距離,他用手掌麵對著顧楠:“你最好冷靜一點,我本不想插手你們的談話。但是喻音已經把話說得很明了,我想你不應該再來糾纏。”
“你算什麼?輪得到你在這說話嗎?”顧楠已經紅了眼。
梁言此刻已經想靠自己解決眼前的問題,他擋在喻音麵前,對她說:“你先進去吧,這裡交給我。”
沒想到喻音狠狠的回答道:“不用,你跟我一起進去,就是現在。”
說著竟然拉住了他的手,走上前來跟他肩並著肩,死死的盯著顧楠,對他說道:“這是我最後一次警告你,無論你出於什麼原因,請再彆來打擾我,如你所見,我已經開始一段新的感情,你既然知道他是誰,我也奉勸你彆自不量力跟他比較,我要是你,做出了如此傷害對方家人的事,我會躲在角落裡用一輩子來懺悔,而不是還大言不慚的出現在對方麵前,打著道歉的幌子,動著一些不該有的心思。”
喻音句句話都戳中顧楠的內心,更是將他的自尊扔在腳下踐踏。
說完她拉著梁言轉身,開了鐵門。
顧楠再也控製不住,在身後大聲說道:“我媽說得沒錯!喻音,你就是個鐵石心腸還不守婦道的女人,你朝三暮四,自持清高,當天你跟我媽頂嘴吵架,也是這副得理不饒人的嘴臉,她跟你起爭執是對的,誰能忍受你這樣的人?你活該得到報應!活該你爸爸現在躺在醫院不得動彈!你爸現在還在醫院,你卻帶著男人回家作樂,你可真是急不可耐,我現在就把你這個行為錄下來,發到群裡讓大家看看你的所作所為!”說著掏出了手機,打開攝像頭對著他們正進屋的背影錄了起來。
梁言聽著他滿嘴汙穢,實在難以再忍,想放開喻音的手,準備衝出門去給他嘴上一拳,打到他開不了口。
喻音反而把他握得更緊,低聲告訴他:“你現在衝出去,就會變得跟他一樣,兩個衝動的人打在一起,在我眼裡跟兩個瘋子沒有什麼區彆,現在最好的辦法,是不必理會,跟我進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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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穿過院子,來到門廳,用指紋開鎖打開了大門,在關門之前,從門縫給了顧楠一個輕蔑的眼神,嘴角還泛起一絲嘲笑。
顧楠舉著手機,整個人簡直要瘋掉。
梁言也在心裡默默歎服,喻音是懂如何拿捏人性的,她懂怎麼不動聲色的把人往絕路上逼迫,懂怎麼不說一句臟話,不發一點脾氣,卻把人活生生氣到吐血。
怪不得,怪不得,從高中到現在,在自己與她之間,主動權永遠掌握在她的手上。
開了燈,喻音打手勢,請他在沙發上坐下。她轉身去了旁邊的茶水間,準備燒水。
梁言坐在客廳裡,聽著從茶水間傳來的聲音:“家裡沒有礦泉水了,我給你燒點水喝,你稍微等等。”
給水壺插上了電,喻音按下了開關,在開關按下的一刹那,一滴淚也掉在了腳邊。
她以為她不在乎那些言語,其實不然,聽到那些話她心裡仿佛還是在被刀割,一刀一刀,早已在滴血。
透過窗戶,看見顧楠還沒走。喻音心想:到底是哪一步走錯了,事情才變成如今這副模樣?三個月前,她和顧楠還是大家眼中郎才女貌的一對佳人。甚至他們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雙方都已經見過家人,她雖然覺得跟顧楠兩個人的感情比較平淡,但細水長流的愛情也是她能接受的。最終在婚前買房的事情上,她和顧楠的母親起了爭執。喻音的父母準備在女兒所在工作的城市全款買一套婚房,作為陪嫁。喻音跟顧楠商量把房子買在什麼地段,房子的戶型和大小,以後如果有了小孩,在哪個學區上學比較有優勢。這本來是兩個人自己的規劃,轉頭顧楠把買房的事情告訴了他的母親,長輩插手進來事情突然就變得了複雜,他母親慫恿顧楠,要求新房加上他的名字,如果不行,要求領證後再買房。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在打什麼算盤。剛開始顧楠不願意,認為自己家裡沒有出一分錢就沒有開口的權利,喻音還誇他有分辨是非的能力。後麵一來二去不知道什麼時候顧楠被他母親洗了腦,居然倒向他母親那邊,跟著她一起對喻音家指手畫腳。買房的事情就擱置下來,沒有了動靜。
在最後定親宴的宴席上,喻音準備當著雙方父母的麵和一些親友的見證下,再一次把買房的事情攤開來說,如果能說服他的父母,一切還是按照原計劃進行。如果不能說服,那這個房子就不買了。
喻音其實在討論這個事情的時候就已經心力交瘁,她覺得婚姻果然是落入俗套的東西,自己本身並不是一個在乎物質條件的人,卻為了這些小事斤斤計較,改變了大部分對愛情的期待,消耗了本身對這段感情的熱情,磨滅了她對婚姻的希望。
她本不想結婚,她想著和顧楠能相處就再多相處幾年,期間有什麼變故,不能相處就算了,可是爸爸的身體一直不好,一直催促她早日成家。她的媽媽林女士從小對她的掌控欲很強,從來都是說一不二,為了早日讓她爸爸得償所願,林女士那麼挑剔的一個人,甚至在覺得顧楠不是最好的人選下,也同意了這門婚事。
最終定親宴席上爆發了史無前例的爭吵,喻音已經放出話來這個婚不結了,並且要跟顧楠分手,她的爸媽也終於在這天看清楚顧家人的嘴臉,表示支持喻音的決定。一家人站起身來準備離開,顧楠的母親急了,立馬指揮著他父子二人來堵門。顧楠來攔著喻音,他父親去攔著喻父。拉扯中喻音抓破了顧楠的手臂,顧母看見了更加不依不饒,嘴上更變本加厲,慫恿著顧楠還手。顧楠也著急了,拉著喻音撞在門上,剛好門把手重重的磕在了喻音的腰上,喻音吃痛跌坐在地。喻父見狀使勁掙脫開了顧楠父親的糾纏,朝女兒走去,並且想要拉開顧楠扶她起來,顧楠不依,推搡中他一把推倒了喻父,導致他頭部著地,當場陷入了昏迷。
救護車呼嘯而來的時候,整個包廂裡的人還呆滯著,喻音哭不出來,她的母親林女士呆坐在父親身邊,雙手握著他的手放在額前,仿佛在祈禱,嘴裡念念有詞。
顧家的人麵對著突如其來的變故也手足無措,全都失了聲。
喻父被擔架抬上救護車的時候,林女士抬手給了車邊的喻音一個耳光,在場的所有人都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反手又打了她一巴掌。她瞪著滿是淚水的眼睛看著喻音,恨意無法隱藏。
喻音那刻陷入了絕望,她知道,林女士在往後的餘生裡,都會憎恨於她。
林女士上了救護車,陪著父親走了。喻音仿佛被兩個耳光打得靈魂出了竅,跪坐在路邊,引來無數人駐足觀望。
天好像下雨了,她說。
可是並沒有雨滴落在她身上。
……
水燒開了。
冒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喻音緩過神來,擦乾了滿臉的淚水,她調整了一下狀態,準備給梁言倒水。
背後卻傳來了他腳步靠近的聲音,以及遞到手邊的一張紙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