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音看了一眼手機,還是那一串熟悉的號碼,她按掉了。
沒想到對方鍥而不舍,又一次打了過來。
鈴聲在黑暗的夜裡尤其刺耳,她沉了一口氣,接了起來。
“你已經睡了嗎?”電話那頭傳來梁言低沉的聲音。
“還沒。”喻音也低聲回答道。
“明天你睡醒了打給我,我帶你出去逛逛吧。”
喻音幾乎是想都沒想,一口回絕了他:“不用了。”
電話那頭陷入了沉默,最後傳出一聲輕輕的哀歎:“喻音,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這麼果斷的拒絕我。”
他也是有自尊心的不是嗎?
喻音的眼神在黑暗中閃爍,像是要溢出水來。
“你不是喝醉了嗎?”她問他。
“他們告訴你了?”他的聲音由低沉變得有些沙啞:“沒有醉,隻是有時候裝醉一下,可以避免掉很多麻煩。”
避免什麼麻煩?是拒絕桌上的人繼續勸酒?還是避免女明星要跟他回酒店?
喻音在心裡這麼想著,沒有問出來。
“明天在澳門大學有個畫展,我和你一起去看吧。”梁言見她沒有搭話,自顧自的又說:“你的微信頭像,看的畫展是印象派畫家的作品,剛好澳門大學這幾天有一個畫展,我想帶你去看,這也是我讓你跟我來澳門的原因。”
就因為一個頭像,他就猜到了自己的興趣愛好,提前探聽到了有畫展的消息,安排好了時間,特意繞了很大一個圈子讓彭呈借調自己來澳門,隻是為了能帶她去看她喜歡的畫展。
喻音想到這裡,內心突然湧上一種感動,她本就有點濕熱的眼眶,此刻差點掉下淚來。
陳詠淩其實說錯了,喻音的心才不是石頭做的,她隻是接受任何感情都慢,並不是感受不到。
黎晴晴早就告訴過梁言,想為她做事不用默默的做,要表現出來。就算喻音對他沒有感情,長久的感動積累起來,她也會動心的,畢竟誰也不是鐵石心腸。
這句話梁言記在了心裡。
“好。”喻音回應了他:“明天見吧。”
梁言聽她答應了,語氣變得稍微有些愉悅:“那你早點休息。”
掛了電話,喻音睜著眼睛躺在床上,更加沒有了睡意。
梁言因為喝了些酒,又得到了喻音的答複,反而這一晚睡得格外安穩。
一覺無夢,梁言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他看了一下手機。
喻音還沒有打給她,她還沒睡醒?
他起床,聞了聞自己身上還有昨晚的酒味,就去浴室再洗了一個澡,收拾好自己,換上一身休閒服。
今天沒有什麼正式場合要出席了,所以他穿得比較隨意。一件白色的短袖,配了一條黑色的休閒褲和運動鞋。頭發稍微吹了吹,用手抓了兩下,看起來不是那麼的一絲不苟,倒透著幾分慵懶。
澳門地處南海之濱,屬於亞熱帶濕潤的季風氣候,會讓人的體感溫度更高,這幾天更熱,室外溫度達到了30多度,空氣裡透著悶熱,稍動一下就會出汗。
他們在酒店有冷氣的地方待著不覺得,一去到室外就感覺身上黏糊糊的。
從浴室打理好自己出來,再看手機發現喻音已經打過電話來了,估計在洗澡的時候,他沒有聽見。
他正準備回她,看見微信進來一條消息。
“我在大堂等你。”
梁言匆匆出了門,一邊等電梯一邊聯係了司機。
喻音由於知道自己是來出差的,沒想過有自由的時間出去閒逛。所以沒帶什麼平時穿的衣服,現在她穿著一身職業裝坐在大堂,白色絲綢麵料的長袖襯衣和一條藏青色七分窄裙,顯得很是乾練。
梁言過來叫了她,兩人一起出到了酒店大門口。
她和梁言走在一起,倒是看起來比他大個一兩歲,因為梁言今天穿得太像一個大學生了,而她穿得太過於正式,實際上她比梁言還要小六個月。
澳門大學這次舉辦的畫展在伍宜孫圖書館2樓。
這是澳門大學特彆策劃的一場名為“一半陽光一半海水”的畫展,從法國印象派到澳門風景畫原作展。包含了印象派領導者莫奈、現實主義美術代表庫爾貝、浪漫主義畫派的先驅者席裡柯、抒情風景畫家柯羅、風景畫家布丹、等名家的油畫作品。
這些19世紀的畫家們拋開了固定的人物畫、宮廷畫等題材,以自然風景為主,最終開創了印象派與新興風景畫派。
這些畫作傳達出來的意境,與喻音的內心達到高度的契合,都是奔向自然,掙脫心靈與靈魂的束縛。
整個畫展就是一篇詩,分為四個章節,其中有一幅莫奈的真跡《艾特勒塔》。
畫廊裡很安靜,人也很少,喻音仔細的站在每一幅作品麵前欣賞著,內心變得格外寧靜。
她很喜歡這次畫展的主題。
一半是陽光,一半是海水。
一半是天空,一半是海洋。
一半是真實,一半是幻想。
一半是你之所見,一半是我之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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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半是色塊的拚湊、一半是真實的碎片。
直到她在一幅畫作麵前站定,看了很久很久。
梁言在她身邊輕聲說:“是塞納河。”
“嗯。”喻音點點頭。畫作上,一艘小船飄蕩在河麵上,餘暉灑下的光將河麵映照得波光淩淩。
她開口淺淺呢喃:“關於夕陽、關於海水,關於樹木,隻要是關於自然的一切,都是如此美好。”
紅彤彤的落日從西方沉入海底,不久,散發著金色光芒的朝陽從東方撫著海光臨。潮汐消漲,煙霞變換,水天相接處,“追光者”們用真誠、敏感的畫筆,再現了餘暉落海麵時的浮光耀金與陽光穿透雲層時的金色光亮。此時的景觀,已經分不清哪裡是陽光,哪裡是海水,哪裡是東方,哪裡是西方。
梁言靜靜的跟在喻音身邊,望向她的目光裡麵儘是溫柔。
她的側臉在畫廊燈光的映襯下顯得更加柔美,眼裡蘊含著一層薄薄的霧,透露出一種堅定。
走走停停,他們看了大概有一個小時,走到了尾聲。
兩人都在尾聲的展板前駐足,認真的看著牆上的每一行詩句。
東方在左,西方在右
太陽在天空行走,總是走在前麵
你緊隨其後,成為一個同謀
明媚得如調色板上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