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離開的這段時間裡,我每天醒來,窗外的陽光依然刺眼,咖啡的味道依然香濃,我依然過著輕鬆愉悅的日子,世界運轉如常,根本沒有因為誰的離開而停滯半分。”她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原來我以前那些所謂的非你不可,不過是習慣依賴的錯覺,那些我以為熬不過去的日夜,終究被時間碾成了無關痛癢的粉末。我很感謝你的不辭而彆,讓我認清了自己的內心,我早就說過我沒有以前那麼愛你了,現在也確如我的驗證,就算你死了,我也不會為你傷心太久,頂多哭一哭就過去了。”
陳詠淩的心如刀割,手指不自覺的抓緊了床單,指節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不過還好,今晚你沒事,不然衝撞了我明天的婚期,平添了些晦氣。”黎晴晴突然哽咽:“我結婚後,你也一定要自己過得好好的,北京是大城市,正如你喜歡那般有燈紅酒綠的生活,你可以在名利場裡流連忘返,認識很多風格迥異的姑娘,好好的浪跡情場。但是沒有考慮好要負責之前,千萬不要禍害人家,免得遭到報應。”
陳詠淩的嘴角扯出一絲苦笑:“你不用激我……我現在做不了什麼……”
他說得很慢,字與字之間拖著長長的空白,像是需要在這停頓裡積攢力氣。
“我本就不期望你做什麼,我隻是告訴你,以後我的生活裡麵,已經完全沒有你了。”
要是按照陳詠淩以前的脾氣,他估計會從床上坐起來跟黎晴晴對峙爭吵兩句,但現在的他好像不會了,不僅僅是因為身上有傷,他的心境好像發生了轉變,他對她生硬的話語並沒有生氣,反而滋生出了一絲憐惜。
是他從前太混蛋了,是他對不住她。
如今看著她想要開始一段新的生活,想要忘記從前那段反複耗儘她心神的感情,他有什麼理由還不放手呢?
他很想再抱抱她,想吻她,想安慰她那顆不安的心,可是他沒有權利了。
陳詠淩緩緩閉上眼,一滴淚從眼角滑落。
黎晴晴有點愣住,他不僅沒有出言與她爭鋒相對,更是在她麵前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
他為什麼變了?
她喉嚨裡泛起鐵鏽味,才意識到自己已把下唇咬破。
陳詠淩再睜開眼時,看見她嘴角滲出的血,他伸出了手,卻在即將要摸到她的臉時停了下來,手臂就這樣僵在了半空中。
黎晴晴盯著陳詠淩的眼睛,記憶中他從前歡笑的臉和現在的臉重合,絲毫沒有變樣。
最終,她主動將自己的臉湊了過去,陳詠淩微熱的掌心撫上了她的麵頰:“晴晴,祝你今後……過得幸福。”
“好。”話一落音,黎晴晴眼淚決堤,她匆匆站起身來,逃一樣的跑出了病房,留給陳詠淩一個倉促的背影。
這一刻,陳詠淩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可笑的人,原來那些幼稚的賭氣,毫無意義的拉扯,無聊的自尊心不過都是自己給自己設下的牢籠。
原來黎晴晴放下他,是一個再簡單不過的決定。
他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明白了一個最樸素的真理,這世上沒有誰是不可代替的,那些以為刻骨銘心的愛恨,終究會變成記憶裡一個模糊的標點符號,隨風就散了。
……
正月初五,是個風清雲朗的好日子,黎晴晴大婚,在高檔的五星級酒店席設接近60桌,婚禮辦得隆重而又體麵。
喻音站在她身旁,陪著她一起迎送賓客,一起舉杯敬酒,看著她在台上和夏嘉善親吻相擁,她的內心既有開心,也有疑惑。
喻音看著夏嘉善那和陳詠淩相似的眉眼,心裡五味雜陳,黎晴晴最終是不是嫁給了心裡的那個人,隻有她自己知道。
人群之外,陳詠淩還是來了,他躲在角落裡看著台上的黎晴晴,她身上穿的白紗過於刺眼,讓他不得不眯起眼睛……多可笑,今天的陽光居然這麼好,一點都沒有顧忌到他此刻的心情。
從此她眼裡的光,再也不屬於他了。
“新婚快樂。”最終所有的遺憾化作喉結的一次滾動,他用隻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給此生摯愛送上了一聲祝福。
賓客的歡呼聲海浪般湧來,在台上的人看過來之時,他後退一步轉身離開,鞋底碾過地上的玫瑰花瓣,溢出花香來。
他的人生節點,從今天起被分為了兩半,有她的前半生,和沒有她的後半生。
……
陳詠淩出院回家,在家裡一直躺到了初八。
梁言和喻音是昨天走的,他刻意往後延了一天,不想跟他們倆同行。
身上的傷好得大差不差,收拾了些簡單的行李,跟父母吃了最後一頓飯,他看似瀟灑的又走了。
在飛機起飛前,他刪掉了黎晴晴的微信和電話,他害怕哪天他再喝醉了,或者有什麼情緒不受控製的時候,會去打擾她的婚後生活。以前就是這樣,他老是控製不住的去介入她和彆人的交往。
可如今不一樣了,如今是真的結束了。
春節的餘溫還未散儘,北京已經迫不及待地撕下紅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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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後複工,地鐵的早高峰又恢複了擁擠,西裝革履的人們像沙丁魚般塞進車廂,空氣中飄散著咖啡和羽絨服摩擦的靜電味。
國貿天橋下,拖著行李箱的北漂族行色匆匆,箱輪碾過未清掃乾淨的落葉,發出細碎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