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每個人的臉上都很和藹,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笑容,表示對喻音的到來熱烈歡迎。
但喻音心裡清楚,這桌上的人隻有奶奶是真心看上了她,不停的給她夾菜,安撫著她。
這是怎樣的一個家庭,在明明不喜歡自己的情況下,卻能將表麵功夫做得如此和諧。如果她真是那種天真的女人,這會兒恐怕就要開始做著嫁入高門的美夢了。
這一頓飯,喻音吃得索然無味。
臨走時,梁言的父母一起將他們送至了門口,莫女士親切的拉著喻音的手,囑咐她下次有時間再來家裡玩兒。
說罷讓門口等候的林伯先請喻音上了車,將梁言留住單獨說了幾句話。
“梁言,你不要抱有任何期望我們會接納她,趁著現在的局麵還能控製,儘早處理好這段關係,今天之後,不要再讓她出現在我們的麵前。這姑娘和你不適合,家裡不會有人認可你們這段感情,沒有結果的事兒,早斷早乾淨,免得讓人家姑娘對你有所期待,妄想著能攀上高枝。”
“母親,”梁言很強勢的反擊回去:“隻要我接納她,除此之外她不需要得到任何人的認可。”
莫女士的臉上浮現怒意:“你敢在你爺爺麵前也這樣說嗎?”
“當然,如果你們逼我的話。”
梁父見兩人劍拔弩張,忙在中間勸和:“好了好了,來日方長,慢慢再勸。”
這句話是同時說給兩人聽的。
目送著梁言他們離開,莫女士最終扶著門框歎了一口氣,看似在說給梁父聽,實則是在自己念叨:“可惜了,這孩子模樣姣好,氣質出眾,談吐和言行舉止都十分大方得體,我看她甚至比看雅靜那孩子還有眼緣,可偏偏她的家世,配不上阿言。”
梁父看了看她:“父親剛才也說過同你一樣的話,他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我覺得在這個家裡,你是最不該在乎家世門第的人。”
他的這番話富有深意,莫女士哀歎一聲:“你以為我想這樣嗎?”
保姆此時從院內走了出來,對著莫女士恭敬道:“太太,老爺請你去一趟書房。”
她自嘲般的笑了笑,對著梁父說道:“你看,我就知道,又輪到我去當這個惡人,梁其昇,我不相信你眼瞎耳聾,不知道我嫁到你家後這幾十年的處境,我受了半輩子的委屈,如今你倒是將自己摘的乾淨,反而來指責我的不該之處。”
“我不是這個意思……”
梁父話還沒說完,被莫女士狠狠瞪了一眼,眼見她轉身離開,自己也無能為力。
書房內,梁老爺子燃起了香。
午飯用完後,他會點一炷香在書房的蒲團上打打坐,等消化一陣後再去午休。
見莫女士進來,他睜開了眼:“知道我為什麼叫你來嗎?”
莫女士回應:“我知道的,父親。”
“你沒看好阿言,讓他在外麵胡來,是你這個做母親的失職。我給你一個月的時間,讓他和今天的這位姑娘斷絕關係,從此以後不要再往來。”
莫女士沉默著,有些話欲言又止。
梁老爺子深吸了一口氣,又慢慢吐納,聞著讓人安寧的沉香味道,有些昏昏欲睡。
“如果你辦不到,到時候讓我來處理,恐怕會傷到孩子們。”
“……”莫女士聽得老爺子這麼說,再不敢反駁。
“最近你和雅靜的母親走得再近些,想辦法安撫安撫雅靜那孩子,讓她不要再對我們家失望,免得以後嫁進來後,大家相處得不愉快。”
莫女士妥協道:“好的,我明白了。”
“你辛苦了,之後在阿言的婚事上,還需要你多多操心,去休息吧。”
梁老爺子三兩句囑咐完後,便揮手讓莫女士出了門去,自己走到後方的榻上躺下,閉目入眠。
……
林伯送了他們返回住處,兩人在電梯裡的時候,氣氛就已經陷入了低沉。
回到家喻音去廚房守著飲水機倒水喝,中午那頓飯她吃得有點鹹了。
她整個人看起來很沉著,梁言根本判斷不出來她生沒生氣。
於是隻能上前試探:“你中午吃飽了嗎?見你拘著禮,吃得很少。”
“飽了,奶奶給我夾了很多菜,最後還給我添了湯。”
“回來的路上你都沒說話,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沒有,因為飯後有點困,再加上林伯在,不好說什麼。”
“那……你一個人去廚房的時候,她們有沒有為難你?”
“怎會?你們一家人都對我很和藹,你不是都看見了嗎?”
“……”
有問有答,喻音並沒有敷衍。
喝了幾口水,喻音放下水杯,繞過梁言身旁去到客廳坐下。
她其實沒有生氣,她也沒有理由生氣,因為梁言一家人對她的態度擺在明麵上,誰也沒有欺負她,也沒讓她受到過一絲委屈。
隻是她在思考,這灘水這麼深,她要如何去淌過。
情況有點複雜,超過了她的預期。她本以為梁言的家人會在明麵上提醒她兩句,或者暗示她的家世配不上他,勸她知難而退,不要妄想之類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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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已經想好了話術周旋,結果一句也沒用上。
她連生悶氣的機會都沒有,不然還倒像是她無理取鬨了。
原來從政的世家裡相處的方式是這樣,她有點受教了。
梁言不知道她腦子裡在想什麼,見她自己一人坐在那裡不說話,便確定她是在內耗了。
他磨磨蹭蹭在她身邊坐下,想抱著她安慰一下。
剛伸手喻音就站了起來:“有點泛,我先進去睡個午覺。”
管他的,再複雜的事情等睡醒了之後再說吧。
喻音反鎖了門,倒在床上,用被子悶住了頭,其實她這一係列的行為已經在宣告她正在和梁言賭氣,隻是她渾然不知。
梁言被關在門外,暫時也沒轍,剛好一會兒他還有個線上的視頻會議,隻能先去了書房假寐養神。
喻音這一覺睡到了傍晚,夕陽的餘暉灑上她的麵龐時,她醒了過來。
恍惚間分不清是午後還是清晨,房間裡安靜得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她整個人陷在純白的被褥裡,睜著眼看見窗簾縫隙漏進來的光漸漸變成暗橙色,最後陷入一片黑暗。
整個房間浸泡在一種奇特的、靜止的密度裡。感知在黑暗中被放大,讓喻音對此刻的寂靜突然生出一種龐大而具體的失落感。
她從床上坐起來,突然不確定自己是否真實醒著,最後她連鞋都沒穿,光著腳跑出了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