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他是否已經在飛機上。”梁父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打開通訊錄給梁言撥了過去。
梁言此刻還在記者會的現場,待這邊一結束就要立刻趕往機場。
“父親。”聽得鈴聲響,他走到一旁安靜的地方接起了電話。
梁老爺子接過了梁父遞過來手機:“是我。”
“爺爺。”電話裡依稀能聽出梁言的恭敬。
“阿言,你逃得過初一,逃不過十五,等你回來依然要重新擬定婚期,我等著看你後麵該如何接招。”
梁老爺子的另一隻手放在雕花的欄杆上,輕輕叩著無聲的節拍。他看起來絲毫不惱,周身的從容並非刻意為之,就像老樹不必思考如何紮根,雲朵不必費力保持形狀。晨光籠罩著他的周圍,而他隻是掛掉了電話,靜靜地站在那裡,連影子都比旁人更加沉穩。
掛完電話後梁老爺子居然輕笑出聲:“好啊。”
梁父有點莫名其妙:“父親看起來並不惱怒。”
“區區小事,他總不可能一直不回來,隻要他有回來的一天,就由不得他做主。”梁老子關上鳥籠的門,轉過身來:“不過,如今他的能力見漲,我自然欣慰。”
梁老爺子指的是梁言策劃的這場外事活動,居然繞過了他,也瞞住了他。
這證明他如今的背景關係已經達到了一種層麵,這種外交活動規格之高,他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作出反應,並且將活動順利促成,不得不承認他現在掌控事情的能力已經超出了梁老爺子的預期。
也許就像他說的那樣,隻要他足夠強大,也不愁得不到政界的支持。
十二月的最後一天,長安街的銀杏枝丫上還掛著未化的白霜。暮色四合時,王府井的霓虹燈便爭先恐後亮起來,像打翻了珠寶匣子,鑽石紅寶祖母綠都滾落在冰涼的空氣裡。百貨商場的玻璃櫥窗裡,機械聖誕老人還在不知疲倦地揮手,而貨架早已悄悄換上了大紅燈籠與中國結。
天氣預報裡說的十二月將迎來初雪,最終也沒有等來。
地鐵通道裡飄著糖炒栗子的焦香,賣花姑娘竹籃中的銀柳還帶著霜氣。國貿三期樓頂的射燈刺破靛藍天幕,光柱交錯間,竟與正陽門飛簷上懸著的冰棱碰出錚然聲響。工體西路的酒吧街漸次沸騰,穿貂皮大衣的姑娘嗬著白霧推開玻璃門,爵士樂便混著暖氣湧上結霜的人行道。
子夜將至,再過一個小時,就要跨年了。
喻音一個人窩在家,聽著暖氣片嗡嗡低鳴,像某種垂死的昆蟲。她蜷在沙發一角,裹著珊瑚絨毯,電視裡跨年晚會正播到群星合唱,主持人笑得過分燦爛,仿佛全世界的熱鬨都擠在那方熒屏裡。
窗外ed屏幕上的電子煙花偶爾炸亮,映得玻璃上她的影子一閃,又暗下去。放在茶幾上的手機屏幕亮過幾次,銀行短信、運營商信息、app年度賬單,都發來新年的祝福,唯獨沒有等到梁言的消息。
門鈴突然響了——那短促的“叮咚”聲像一粒火星,倏地濺進喻音沉寂的血管裡。她幾乎從沙發上彈起來,赤腳踩在地板上時才發現自己連呼吸都屏住了。
他回來了嗎?不可能。
她一邊在心裡否定,一邊也在期待。
手指碰到門把手的瞬間又縮回來,下意識攏了攏散亂的鬢發。貓眼外走廊的聲控燈有些接觸不良,明明滅滅的光暈裡,她仿佛已經看見他站在那裡,領口還沾著室外的寒氣,睫毛上凝著未化的雪珠。
可是梁言回來,哪裡還需要按門鈴。
喻音反應過來,狠狠的嘲笑了一下自己的心態,現在的她跟憧憬中的少女一般。
打開門,一聲清脆的聲音傳來:“新年快樂!”
黎晴晴手上提著一個小蛋糕,頭發上還沾著濕氣,杏色的圍巾在脖子上纏得要掉未掉。
她的尾音拖得綿長清亮,像冰糖葫蘆上扯出的金絲。兩頰笑渦裡盛著蜜,睫毛忽閃時,連投下的陰影都是雀躍的。鼻尖凍得微微發紅,卻襯得那雙黑葡萄似的眼睛愈發明亮,仿佛把什刹海冰麵上反射的朝陽都揉碎了裝在瞳仁裡。
“怎麼樣?沒想到我能來陪你跨年吧?”黎晴晴已經不等喻音開口,自己進了屋換鞋:“本來陳詠淩也要來,我不讓他跟著,有他在我們姐妹倆不好說話。我拿了他的門禁卡,趁著他上廁所時偷偷溜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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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留他一個人在家跨年是不是有點太殘忍了。”
“彆管他,他一天天的膩歪得要死,今年我既然在北京,肯定是要來陪你的。”
兩人圍坐在茶幾前,黎晴晴又提議:“我們喝點兒?”
她知道梁言的家裡都是些珍藏的好酒,上次來他家聚餐時喝過後念念不忘。陳詠淩告訴她,梁言的酒櫃裡從來沒有十萬以下一瓶的酒,總之喝到就是賺到。
“喏,你自己去挑吧。”喻音給她指了指酒櫃的方向,黎晴晴開心的去了,她自己則返回廚房去拿酒杯。
落地窗外的城市燈火碎成一片流動的星河,茶幾上的紅酒杯映著兩個交疊的影子。暖氣烘得人臉頰發燙,她們蜷在羊絨地毯上,很愜意的聊著天。
"所以梁言什麼時候回來?”聽了喻音給她說了梁言出國的前因後果,黎晴晴問道。
“不知道,約莫著要到一月中旬吧。”
玻璃杯沿磕在喻音的齒間,紫紅色酒液微微晃動。回答的輕笑混著電子壁爐的電流聲,被窗外的霓虹燈映得忽明忽暗。
樓層的高度讓外麵午夜歡呼變得模糊,像隔著一層毛玻璃。她們又說起原來上學時期的過往,暖氣烘得記憶都變得鬆軟,往事從唇齒間滑出時裹著蜂蜜般的微光。
“喻音,怎麼也想不到,有一天我們會一起生活在北京。這個陌生的城市,其實我並不喜歡。”
喻音輕輕一笑:”對啊,誰能想到,命運的安排總是神奇的。”
“你說,如今的我們,是不是都依靠著男人?靠著他們不愁吃穿,靠著他們能輕易的在北京這個地方過上奢侈的生活。靠著他們見過了更大的世麵,靠著他們跨過了人生的分水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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