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漿凝成的黑甲沿著焦裂皮膚爬滿前胸,巨黿龜甲的紋路在皮下微微鼓跳。裴渺每踏一步,針池凝結的毒殼便在朽木棧道上刮出刺耳碎響。身後腐沼霧瘴翻湧,寒鳩老怪冰錐破空的尖嘯如同懸頂之劍。
嘩啦——
足下浸泡多年的棧木猝然斷裂!裴渺單手扣住濕滑藤索,殘軀懸在墨綠色深淵之上。下方三十丈,渾濁沼流中幾道紡錘狀暗影正無聲遊弋。是吞吃了藍翎鷂殘屍的腐沼鐵顎鱷群。
棧道儘頭隱在濃霧之後,腐敗林木漸稀,空氣裡土腥被濕漉漉的樹皮清苦取代。巨大的藤蔓糾纏如虯龍,覆滿銅綠苔甲,攀上鉛灰色天空。
乙木通天藤。肝腸秘境的入口。
“噌!”
冰藍碎芒貼耳射過,凍裂他頭頂枯藤!霜屑簌簌砸落。
“小雜種!”寒鳩身影破霧追至,藍袍鼓蕩如禿鷲展翼,“留下毒珠,饒你全屍!”三枚更凝練的冰刺裂空封死前後路!
沒有退路!裴渺眼中血絲爆裂,肺腑催動最後靈力。懸空的左腳猛蹬後方濕滑岩壁,身體如同離弦箭射向通天藤底部盤結的藤根區!
冰刺擦著後背釘入沼泥,濺起三柱冰藍色浪濤!他撲入藤根盤錯的洞穴,腐水瞬間浸透半身。
藤根深處並非實土,而是無數半腐朽根須交疊成的鏤空層。彌漫的酸腐氣幾乎令人窒息。幽綠磷火在根隙間飄蕩,照亮根須表麵緩慢蠕動、吸食腐水的苔蘚狀生物。更深處,某種濕滑的重物在泥漿中翻騰的悶響震得根須微顫。
死路!寒鳩踏冰迫近洞口藍眸陰鷙:“喜歡鑽泥?老夫成全你!”雙袖鼓脹,洞內氣溫驟降!無數冰晶沿著根須急速蔓延凍結!
凍息封穴!
裴渺急摳身前粗藤根!指甲掀開青苔,露出底下深褐色的藤皮。脾源土元不顧一切灌入——
嗡!
藤皮下的木紋脈路驟然亮起極其微弱的青光!通天藤內部竟有乙木靈脈!青流順他手掌回湧,枯萎肝木本源應激搏動!
生機!
他拳鋒聚起新得的青木之氣狠砸藤壁!
哢嚓!
朽根應聲裂出半人高的窟窿!腥風裹著惡臭泥浪撲麵!內裡並非通道,是條浸泡在墨綠腐漿中的腔腸隧道!粘稠汁液裡浮沉著數具腫脹人屍,慘白眼球正被蛞蝓狀粘滑巨蟲啃噬!那蟲體覆滿吸盤,頭顱隻有個不斷張縮的環形鋸齒口器!
咻!
巨蟲感應生氣,猛地彈射!如長鞭破泥卷向裴渺脖頸!
退!寒鳩的冰封凍氣已舔到後背!前進!腐漿巨蟲鋸口已至喉前!
裴渺眼中戾氣炸開!左手摸上胸口的渡厄肉碎塊,將肉塊狠狠按入正啃噬人屍眼球的另一條巨蟲口器!同時腳踩人屍借力彈起!
腐漿四濺!吞肉巨蟲猛地痙攣,蟲軀劇烈鼓脹!一股灼熱清光自蟲腹爆出,竟將它內部臟器瞬間焚化!巨蟲慘嘶翻騰,汙漿噴湧!
短暫空擋!裴渺擦著另一條鋸口蟲撲入腐漿隧道深處!膿汁瞬間糊麵刺喉!但一股微弱生機正從渡厄肉爆裂的清光中散入泥流,引開了更多巨蟲!
寒鳩踏冰追入!腐漿凍氣凝結粘足!數頭巨蟲被冰息激怒,裂口反噬藍袍!
趁這瞬息!裴渺在滑膩腸壁上瘋狂攀爬!汙漿嗆入肺腑,肝膽火灼!隧道儘頭隱約泄下幾縷慘綠光線——是出口!
“轟!”
他破開最後一道根膜跌入刺目天光中!粘液糊身滾入草堆。
喘息片刻掙紮爬起。眼前景象凝固呼吸。
通天藤並非單支。數根主藤粗如山脊,於百丈高空交疊撐出闊達數裡的“藤頂平原”。平原被人工劃分數區:懸於最高處、隱於青霧的雕樓飛閣是主殿“青木祠”;西麵成排吊腳竹樓掛著各色藥幡丹旗;東麵數千人擁擠在纏藤為界的擂台區,中央法台上青焰騰空,正進行宗門大選;南麵卻是一片浮空黑市,隔空傳來鼎沸喧嘩。
肝腸秘境入口竟被“青木穀”宗門占據!
“咳!”肺腑劇痛拉回心神。胸口毒珠烙印泛紫,渡厄肉耗儘,龜甲紋路黯淡。更糟的是,藤根隧道深處傳來冰晶碎裂的爆響——寒鳩脫困在即!
必須混入人群!裴渺撕下破布裹臉,踉蹌撲向東麵最擁擠的“攀天木”試煉場。
試場中央屹立著九根十人合抱的通天青木。每根樹乾表麵坑窪如蟻穴,此刻密密麻麻爬滿了參加入門試煉的修士。高處不時傳來慘嚎,摔落的身影被底部藤網兜住甩出場外。
“骨齡二十以下!交三塊木靈石登木!”監試執事聲如洪鐘,“攀頂摘青實者過關!摘實最多的三甲直升內門!”
“三塊木靈石?”裴渺攥緊搜刮來的三塊普通雜靈石——遠不夠格。
“下一位!林州吳家吳明傑——”執事高喊。隊伍前列,藍綢錦衣的少年傲然抬手,三枚青翠欲滴的木靈石落入執事托盤。
機會!裴渺暴進擠開人群!身體如同遊魚滑過少年護衛,染泥的左手閃電般劃過托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