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廩所在的山穀,比歐陽世離開時更加荒涼破敗。
原本就稀稀拉拉的毒瘴藤蔓枯萎了大半,露出光禿禿的黑色岩壁。
幾間簡陋的石屋更加殘破,其中一間甚至已經坍塌。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衰敗和絕望的氣息,連蟲鳴聲都顯得有氣無力。
穀口那防禦陣法光幕黯淡無光,形同虛設。
當歐陽世的身影出現在穀口時,看到的是一片死寂。
隻有穀底最深處那間還算完整的石屋前,一個佝僂、跛腳的身影,正費力地提著一桶渾濁的汙水,步履蹣跚。
正是孫瘸子。
聽到腳步聲,孫瘸子警惕地回頭,渾濁的老眼在看到歐陽世麵容的瞬間,
猛地瞪大,手中的水桶“哐當”一聲掉在地上,汙水灑了一地。
“廩…廩主?!是您嗎?您回來了?!”孫瘸子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和狂喜,跛著腳就想衝過來,卻又因激動差點摔倒。
歐陽世身形一閃,已出現在他身邊,扶住了他。
入手處,孫瘸子瘦骨嶙峋,氣息微弱,比離開時更加蒼老憔悴。
“是我,回來了。”歐陽世聲音低沉,環視凋零的山穀,“吳老根呢?其他人呢?”
提到吳老根,孫瘸子眼中的狂喜瞬間被巨大的悲憤取代,老淚縱橫:“廩主!老吳…老吳他沒了啊!”
“什麼?!”歐陽世眼神驟然一寒,一股冰冷的殺氣瞬間彌漫開來,肩頭的冥月蛛皇蠱複眼幽光大盛,死寂的氣息讓孫瘸子都打了個寒顫。
“是…是謝長老那個老王八蛋!”孫瘸子咬牙切齒,帶著哭腔和恨意,“您廢了他兒子謝玉郎之後,他不敢明著對您下手,就拿我們這些老骨頭撒氣!
三個月前,他派他侄子謝彪帶人來‘收繳供奉’,硬說我們蟲廩拖欠了十年的份例!
老吳氣不過,頂撞了幾句,就被那謝彪…被那謝彪用三轉初階的‘毒砂蠱’活活打死了啊!
屍體…屍體都丟去喂了萬蠱窟的腐屍鷲!”
孫瘸子泣不成聲:“其他幾個廩丁,也被打傷的打傷,趕走的趕走…就剩我這個沒用的老瘸子,守著這點地方…他們隔三差五就來搜刮一通,連…連維持萬魂幡陣法運轉的最後幾塊陰魄石都被搶走了!
蟲廩…蟲廩已經廢了啊,廩主!”
嗡——!
一股狂暴的陰煞之氣不受控製地從歐陽世體內爆發!
腳下堅硬的岩石瞬間龜裂!
他額前殘留的灰白發絲無風自動,眼中殺意幾乎凝成實質!
謝玉郎!謝彪!謝長老!
好!很好!
他歐陽世還沒死呢!
就敢如此欺他蟲廩,殺他舊部!
“萬魂幡呢?”歐陽世的聲音冰冷。
“在…在石屋供桌上供著…骨杆還在,但沒了陰魄石,陣法早就停了…”孫瘸子指著那間石屋。
歐陽世身影一閃,已進入石屋。
供桌上,那杆由慘白腿骨製成、頂端纏繞著破舊魂幡的三轉中階蠱器【萬魂幡】靜靜擺放,骨杆上暗紅的符文黯淡無光。
蟲廩的陣法核心,如同死物。
他拿起萬魂幡,入手冰涼。
此物是蟲廩根基,也是他立足萬蠱窟的重要籌碼之一。
如今,竟被欺辱至此!
就在這時,穀外傳來一陣囂張的呼喝聲和腳步聲。
“孫瘸子!死出來!這個月的‘地皮稅’該交了!挨老子說,彆裝死!”一個公鴨嗓子般的叫囂聲響起。
孫瘸子臉色瞬間煞白,眼中充滿恐懼:“廩…廩主!是謝彪!他又來了!”
歐陽世眼神冰冷,握著萬魂幡骨杆的手指微微用力。
“來得正好。”
他轉身,一步踏出石屋。
隻見穀口處,三個身著外門弟子服飾、流裡流氣的青年大搖大擺地闖了進來。
為首一人,身材矮壯,滿臉橫肉,嘴角一顆黑痣,正是凝元九層巔峰的謝彪。
他肩頭趴著一隻通體土黃、不斷噴吐著黃色沙塵的蠱蟲——二轉高階【毒砂蠱】。身後兩人也是凝元七八層,一臉痞氣。
“老瘸子,磨蹭什麼呢?想挨…”謝彪罵罵咧咧地抬頭,話還沒說完,
就看到石屋前站著的那個灰袍白發、眼神冰冷的青年,以及青年肩頭那隻散發著恐怖氣息的暗金色蜘蛛蠱蟲!
謝彪臉上的橫肉猛地一僵,囂張氣焰瞬間凝固,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雞!
他身後的兩個跟班更是嚇得腿一軟,差點坐倒在地!
“歐…歐陽世?!”謝彪的聲音都變了調,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恐,“你…你不是死在外麵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