嵩山派演武場的銀杏葉打著旋兒落進樂厚的衣領時,他正攥著那封染血的密報。
指節因用力泛出青白,密報邊緣的血漬早被他反複摩挲成深褐,像塊燒糊的膏藥貼在宣紙上。
"掌門遇刺了。"他的聲音比演武場的風還啞,尾音撞在石牆上又彈回來,驚得銀杏樹上的寒鴉撲棱棱飛起來。
三十六個跪成方陣的嵩山弟子同時抖了抖,腰間劍穗掃過青石板,發出細碎的沙沙聲。
最前排的方大平喉結滾動兩下,突然抬頭:"師叔,凶手是誰?"
樂厚的目光掃過眾人,落在方大平腰間那柄斷過又重鑄的劍上——前日這小子在七俠鎮被陸九淵用話本砸了劍,此刻劍鞘上還留著墨印。"六扇門的人說,左掌門胸口是劍傷。"他刻意把"劍傷"二字咬得極重,方大平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劍穗上的紅絨球跟著顫起來,"更要緊的是,洛陽城傳得沸沸揚揚,說那說書的陸九淵......"
"不可能!"後排一個弟子突然吼起來,眼眶紅得像浸了血,"陸九淵手無縛雞之力,怎麼殺得了掌門?"話音未落,演武場的青磚縫裡傳來抽噎聲——左冷禪最器重的親衛小柱子正跪在最後排,他懷裡還抱著左冷禪常戴的玄鐵護腕,護腕上的凹痕是去年替小柱子擋刀時留下的。
樂厚的手指重重叩在石桌上,震得茶盞跳起來:"江湖傳言能信?"他從袖中抖出另一卷紙,正是嵩山派信鴿剛傳回的密報,"但陸九淵昨夜在洛陽城,身上沾著左掌門的血。"小柱子猛地抬頭,護腕"當啷"掉在地上,他膝蓋擦著青石板爬過來,指尖幾乎要戳到密報上的血漬:"師叔,我去七俠鎮!
我要砍了那說書的!"
"放肆!"樂厚甩袖抽在小柱子肩頭,卻見少年脖頸上青筋暴起,眼裡燒著團火——多像當年的左冷禪啊。
他長歎一聲,彎腰把護腕撿起來塞進小柱子手裡:"明日我便去華山,找嶽不群商量聯合四嶽之事。"他的目光掃過全場,停在方大平臉上,"方大平,你帶十人去七俠鎮,盯著陸九淵,莫要打草驚蛇。"
方大平握緊劍柄站起身,劍穗上的墨印在陽光下刺得他眼疼。
演武場的風卷著銀杏葉掠過他腳邊,他突然想起那日在同福客棧,陸九淵搖著折扇說"嵩山劍法剛猛有餘,變通不足"時的模樣——此刻他終於明白,那說書人最厲害的不是嘴,是藏在話裡的刀。
華山派正氣堂的銅爐飄出沉水香時,嶽不群正替林平之整理道袍。
少年的手指細白如蔥,腕間還留著枷鎖勒出的紅痕,卻把《華山入門心法》捧得極穩。"平之,以後便是我華山弟子了。"嶽不群的聲音像春溪般溫和,眼角餘光瞥見窗外閃過兩道影子——令狐衝扒著窗沿,嶽靈珊揪著他的衣角,兩人腦袋湊在一起,活像兩隻偷腥的貓。
"師兄快看!"嶽靈珊壓低聲音,發間的玉簪碰在窗欞上,"新師弟生得比我還好看!"令狐衝揉著被揪紅的耳朵,望著林平之垂落的睫毛在臉上投下的陰影,突然想起去年在洛陽城見過的繡娘——那姑娘繡花時,睫毛也是這樣輕輕顫著。
他正看得出神,林平之忽然抬頭,兩人目光撞在一起。
令狐衝手一滑,差點從窗台上摔下去,還是嶽靈珊眼疾手快拽住他後領:"你倒像個沒見過世麵的!"
嶽不群似笑非笑地咳了一聲,令狐衝和嶽靈珊立刻站直,規規矩矩走進來行禮。
林平之也跟著起身,道袍下擺掃過青磚,發出細微的摩擦聲。"衝兒,帶平之去見寧女俠。"嶽不群端起茶盞,茶煙模糊了他的表情,"靈珊,你去膳堂看看今日加不加菜。"
等兩個弟子退下,嶽不群的指尖輕輕叩著茶盞。
左冷禪的死訊他今早便收到了,此刻案頭還擺著嵩山派的邀請函——樂厚要聯合四嶽追查凶手。
他望著窗外飄起的細雪,忽然想起二十年前在嵩山論劍時,左冷禪拍著他肩膀說"華山有你,我很放心"的模樣。
茶盞在掌心漸漸涼了,他輕聲對虛空道:"去回了嵩山的帖子,就說華山事務繁忙,改日再議。"
東廠的燭火在曹正淳臉上投下明暗不定的影子時,他正把茶盞砸在地上。
青瓷碎片濺到皮嘯天腳邊,他卻連眼都不眨,隻是垂著雙手站在陰影裡,腰間十二支烏木箭在燭火下泛著冷光。"紫禁之巔?"曹正淳的指甲掐進紫檀木案幾,"那是天子腳下!
他陸九淵算什麼東西,也配在那兒決戰?"
皮嘯天的目光掃過案頭那封六扇門的急報——上麵清楚寫著,陸九淵與西門吹雪的約戰已傳遍江湖,連江南的繡娘都在繡"紫禁之巔"的帕子。"督主,奴才這就去七俠鎮。"他的聲音像刮過墳頭的風,"保證在那說書人說出下一句話前,讓他永遠閉嘴。"
曹正淳盯著皮嘯天腰間的烏木箭,突然笑了:"好,我給你二十個黑衣箭手。"他從袖中摸出塊金牌,"見著這牌子,六扇門的人也得給你讓道。"皮嘯天單膝跪地接過金牌,起身時帶起一陣風,吹得燭火晃了晃,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長,像柄懸在七俠鎮上空的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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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福客棧的燈籠亮起時,陸九淵正蹲在灶房裡撥火。
灶膛裡的劈柴"劈啪"炸響,映得他懷裡的劍譜殘頁忽明忽暗。
係統提示音在他耳邊循環:"宿主需在一年內補全劍譜,否則劍神之怒死亡率100。"他摸著殘頁上的血漬,想起左冷禪臨死前瞪圓的眼睛——那眼神裡有震驚,有不甘,卻獨獨沒有怨恨。
"陸先生,該上堂說書了。"白展堂掀開門簾,手裡端著茶盤,"今兒個來了好些生麵孔,說是聽您講"溫大俠的江湖夢"。"陸九淵把劍譜塞進懷裡,起身時撞得灶膛裡的火星四濺。
他望著白展堂腰間的葵花點穴手,忽然想起上官海棠走時說的"江湖要翻浪了"——但此刻他望著堂前攢動的人頭,望著那些舉著茶盞等他開書的眼睛,忽然笑了。
他拍了拍醒木,聲音清亮得像敲在瓷片上:"上回說到溫樺溫大俠,在終南山頂立了塊碑,碑上刻著"江湖夢"三個字......"堂下有人喊"接著說",陸九淵卻望著窗外漸濃的夜色,手指輕輕撫過懷裡的劍譜。
他知道,今夜七俠鎮的風裡,正飄著些不一樣的東西——是殺氣,是陰謀,是即將掀起的江湖浪。
但他更知道,說書人要講的故事裡,從來都不缺這些。
他敲了敲醒木,目光掃過堂下期待的臉:"且聽我慢慢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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